二月底的英国天气最是反复无常，上午还晴空万里，转眼间一场瓢泼大雨轰轰烈烈地冲刷着这个饱经沧桑的城市。大雨弥漫出一层浓郁的雨雾模糊了视线，空气里充斥着潮湿的气息。
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到黑色兜帽上又滑落下来打湿了垂在帽檐外的深褐色头发，牛皮靴踏进水坑里带起的水珠溅在早已湿漉漉的袍角，晕开一片更深的颜色。
走进一座破败的教堂，阿尔温揭开了头上的兜帽，雨水在她的脸上肆意流淌，她浑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脸，径直向教堂后的一个杂物间走去。
狭小的杂物间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墙角放着一把破烂不堪的扫帚，倒扣在地上的塑料油漆桶散发着刺鼻的味道，一只灰黑色的瘦小的老鼠正冲着坐在油漆桶上的少年吱哇乱叫。
“醒了？”阿尔温打开门，看着少年警惕的眼神露出一个微笑，衣服上不断滚落的水滴濡湿了她脚下那一圈地面。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巫师？”夏洛特神色莫测地上下打量着她，棕色的头发有些狼狈地贴在额角，“我猜，汤姆也不知道这件事，对吗？你隐瞒了所有人。”
要是正大光明地打起来，阿尔温不一定能轻易地战胜他，他输就输在认为她只是一个麻瓜。
她反手将门关上挡住不断吹来的寒风，杂物间里的光线霎时昏暗了许多，只有从门缝里透过来的几缕光线。夏洛特心里一凛，棕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这个女巫，全身上下在一瞬间紧绷提防着她的下一步动作，可惜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使他的反抗有些无力。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阿尔温的目光在杂物间里巡视片刻，取出塞在角落里的一张瘸腿的矮凳，挥了一下魔杖修好了它，然后在夏洛特的对面从容地落座，“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沉默不语，杂物间里陷入一阵寂静，依稀传来教堂外大雨滂沱的声音。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耗。”阿尔温漫不经心的笑声在安静幽暗的杂物间里突兀地响起，“等什么时候我不耐烦了，就用钻心咒摧毁你的神智再把你扔进圣芒戈，我的目的一样可以达成。你知道，现在格林德沃的圣徒在英国动作频繁，圣芒戈里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我真不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汤姆对你很好，你却背叛了他。”夏洛特一脸平静，看起来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目光淡然地落到阿尔温身上，棕色的眼珠里露出一丝探究意味。
阿尔温扭过头，湿漉漉的发丝还在不断浸出水渍，头发结成一小股落在胸前。
“你们之间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她的声音冷冷的，语调没有起伏。
夏洛特发出一声轻嗤，语速极快地反驳道：“不，是合作。我很欣赏汤姆运筹帷幄的谋算和杀伐决断的魄力，我能给他提供人脉和财力，巫师界需要这样一个人来重新洗牌。”
阿尔温眯起眼睛端详着这个形容狼狈但是脸上充满傲气的少年，一句话就揭穿了他的真正目的：“你不过是想让汤姆来搅乱巫师界固化的阶层，好让你的家族可以趁势崛起而已。论才智，我相信你并不比他逊色，没有汤姆你也一样可以达成你的目的。”
“巫师界太古板，早就应该改变。”夏洛特的目光锋利得像一把剑，直刺人心，“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他。”
“每个年轻人都有一腔热血满腹野心，可惜大多数都成为了历史的尘埃。”阿尔温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他的尖锐。
“噢？你不相信他？”
“这与信任无关。你要做任何事我不阻拦你，但是你要把汤姆拖下水就别怪我不客气。”
夏洛特有一瞬间的失神，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在心里反复权衡几遍后，他很确信阿尔温并不是吓唬他，她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好，我答应你。”
“比我预计的时间更快。”
“普威特家的人一向识时务，毕竟我可不想尝试钻心咒的滋味。”夏洛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他被绳子牢牢绑住的手腕。
阿尔温唇角微勾，杖尖射出一道光芒，他手腕上的绳子消失不见。
夏洛特站起身，揉了揉被粗糙的麻绳勒出的红痕：“你就不怕我反悔？”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遵守承诺。”阿尔温神色莫名地瞧了他一眼，淡淡道。
夏洛特无言以对，唇角弯了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跟在她身后走出杂物间。
这个教堂之前经受轰炸倒塌了一半，还剩下另一半岌岌可危地支撑着，雨水像一条线从倾斜的尖顶源源不断地滚落，彩色玻璃上挂满了饱满的水珠。
高大的天使雕像底下站着一个文弱的青年，他正仰着头注视教堂顶部的浮雕，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青年跟阿尔温目光交汇，没做声，视线自然地落到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年轻巫师身上。
夏洛特看见出现在教堂里的另一个人时有一瞬间的吃惊，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心念电转间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脸色登时变得像吃了一斤粪球味儿的比比多味豆一样难看。
“你想让我立牢不可破咒？”他声音拔高，眼神中一片不可置信。
阿尔温向他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又转过头对青年说：“那我们就开始吧，你来做见证人。”
那个青年轻轻地叹了口气，犹豫的眼神扫过阿尔温的脸，见她神色坚定，最终点了点头。
牢不可破咒需要一位见证人，这道咒语具有神奇的魔力，一旦立下绝对不可以违背否则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巫师之间常用来约束对方。
银色的光线在二人交握的手腕上游走，随着夏洛特最后一个单词不甘不愿地落下，这道不可违背的誓约结成。
“小子，别玩什么花样，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阿尔温从口袋里掏出门钥匙扔给夏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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