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上交接班刚结束,温栩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个不停。
“什么情况,苗大主任!”她接起来。
“护士长同志,商量个事儿呗!我这儿有个关系要来咱院打针,三楼那边没床位了,你看能不能安排到你一楼观察室……”
“你苗大主任都开口了,我就是把办公室给你腾出来,也得安排呀!”温栩笑着说。
“你看看,还是我老妹儿给力!那我把你电话给他,到了直接联系你呗。”
“行,让他10点半以后来吧!”
“好的,明白!”
今年冬天A市的雪比往年来得都晚,加上大家一直戴口罩的缘故,11月初开始大批的人出现发烧、干咳的症状,继而便是持续高热和反复咳嗽。起初只是儿科那边爆发了支原体肺炎,紧接着便是初高中的学生和家长,她们中医院不少的医护人员也接连中招,温栩自己也是咳嗽了好一阵,吃了药挂了七天药水才算消停。
挂了电话,温栩去了一楼的观察室。
“嫂子,小水瓶用不用再换点儿热水?”温栩问坐在中间靠窗那张床上的院长夫人。
“不用,不用,这马上就打完了。”
“那行,明早还是七点半来哈,我给叔叔、阿姨扎。”
“嗯呢,小温扎的一点儿不疼!”一侧床上躺着的老太太说。
自从温栩当上麻醉科的护士长,这间小观察室的三张床位就成了她交际往来的重要纽带。整个中医院里上到院长、各科室主任,下到各科的医生、护士长,任何场合提起她的名字,都会伸出大拇指,说一句:温栩这人讲究能处!
温栩是院里唯一的90后护士长,还是少有的事业编制。所以也少不了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她是“中医院的交际花”!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从大专到本科,付出了多少努力。在救护车上倒班当护士的那两年,她又有过多少惊心动魄的经历。可既然选择了这行,那就尽量做到最好,何必向无关紧要的人去证明和解释什么?
“喂?”差5分钟十点半,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你好,请问是温护士长吗?”
“对,你是哪位?”
“哦,是软伤科苗主任让我跟你联系的。”
“昂,到了是吗?”温栩想起来。
“对,我们已经到三楼呼吸内科这边了。就是这边没床位,走廊凳子上都挤满了……”
“几个人打针?”温栩问。
“一个人!”
“那行,楼上扎完,你到一楼麻醉科这边找我!”
“好,那麻烦了啊!”
“客气了。”说完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温栩刚查完房出来,就听护士小赵站走廊一头喊她。抬眼望去,一前一后过来两个男人。后面高个子的,一手举着药袋,一手帮前面坐着的人推轮椅。
走廊里光线暗,轮椅上那人还戴了口罩,并不能看清楚脸。待再近些,看清楚了,一时间温栩像被定住了似的,站着发呆!
“你好,温护士长。刚才通过电话!”高个子的年轻男人客气的对她点头示意。
“嗯”她应了一声,将泪水强忍回眼眶。
“到这边来吧!”口罩下的表情,显得客气而生疏。
从小到大,池砚南本早已习惯这种“引人注目”!可当抬头望向她口罩上方那两汪清水似的眼里透着充盈的泪光,似乎下一秒就会坠落时,他滑动轮椅的那只手顿时停住了。
将身后的人引进观察室,温栩顺手接了高个子手里的药瓶挂在了左侧床头的铁架上。
“这第一瓶打完,你到对面办公室喊护士换药。”她看了眼瓶签后,对高个子说。
“好,麻烦了。”
池砚南始终没说话,看着温栩出去后,他在徐超的帮助下转移到病床上。
若是平常,他从轮椅到床,倒也不必麻烦别人。只是,连着几天高烧,浑身没有力气。加上左手上还扎着针,此刻单靠右手,实在撑不到床上去。挪腾了几下后,便觉得头也晕,只将上身靠到了床头的被子上。
徐超细心,取了另一张床上的被子将他的腿和脚都盖严实。又将他的轮椅挪到一旁后,才在床头椅子上坐下来盯药袋。
此刻办公室里的温栩,手里拿着一只空矿泉水瓶,咯吱咯吱的坐在桌前不停的捏着。
见护士小赵拿单子进来找她签字,才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观察室里是老苗的关系,第二瓶红霉素你给调慢些打。晚上用紫外线灯消毒,别喷消毒水。再把三张床的单子都换一下。”
“好,放心吧。明天老头儿、老太太最后一针了,有数……”小赵回着。
“得空去三楼问一嘴,看阿奇霉素来没来?”
“嗯!给谁问?”
“给我问!”温栩随手将矿泉水瓶扔进了垃圾桶里。
“大批的还没到,但估计三楼能留一些!”
小赵觉得今天的护士长有点儿怪怪的,见她没回,便也没多问,拿着签完字的单子出去了。
午饭时间,放射科的朱医生过来喊温栩出去喝羊汤。
“走吧,大忙人!”朱文韬站她办公室门外喊。
“谁有你忙……我看这几天,你走廊上的人都快排到我们科的玻璃门上了!”温栩将充着电的手机拔下来,揣到白大褂兜里跟他往外走。
“怎么说的,我这上半年的工作量都没有这个月多!”
“那敢情好,这个月开了奖金,请客吃饭啊!”
“请你吃饭,还用等开奖金吗?”
朱文韬家里的条件好,再加上他眼光高,三十出头了还在挑。据说给他介绍对象的阿姨们,都快要把他家的门槛踏破了!而两个人混熟,还是有一次他在咖啡馆里相亲被温栩遇到。
大热的天儿,放着新换的雷克萨斯不开,偏偏骑了辆共享单车来赴约。事后,为了能封住嘴,没少请温栩吃饭。一来二去,两人就经常一起玩!温栩偶尔也回请,带着闺蜜秦美善和她男朋友施弘一起,四个人最后凑成了一个饭搭子,还建了个微信群,叫:“三对一精准扶贫”。
下午上班后,温栩也没有去问观察室的情况。只听护士小赵过来讲:“打红霉素那个患者刚才吐了!”
“没给调慢点儿?”她问。
“再慢,也得四个小时打完呀!你说现在这些患者也真行,在家高烧了三天才想起来到医院,结果拍片就是肺炎,心也够大的!家属说是这两天也没怎么吃东西,估计是空腹刺激的吧……”听着小赵的碎碎念,温栩觉得头疼。
捏着太阳穴抬头说:“你去跟那人的家属说一声,明天找楼上的主治医生换药吧!”
“算了,我自己去吧!”
观察室里,高个子不在。床上靠着坐的人在闭眼休息。待她将滴速调至最慢,才发觉有人,缓缓睁了眼。
“温栩……真的是你!”池砚南的声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沙哑。
“真巧,是吧。”她望着他只要生病就会内双变外双的眼睛,笑了下,摘了口罩,在他对面的床边坐下来。
小小的观察室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令人感到局促不安。
“之前听张老师说,你一直在上海,怎么会来A市!”她试图打破自己的心慌意乱。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我学的是计算机深度生成方向,偏前沿和理论,所以先选择进学校试试看。况且离B市近,跟我妈也好有个照应。”
“嗯,那挺好的!”
他语速向来不快,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严谨,听过后,像一根羽毛轻轻窜入她心里挠。
“对了,陪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呢?”她不想让心绪被扰乱。
“可能出去抽烟了!”
“那等他回来,你让他拿着血项化验单来找我一下!……苗主任帮你跟楼上的主治医生打了招呼,明天的药换成阿奇霉素。”
“好,谢谢!”
“都是熟人,不用客气。”她起身。
“温栩!”
他心中有话要讲、要问,一时间却如茶壶里煮饺子,有话倒不出。
“有什么需要,就按铃!”她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两人十几年没见,莫说是一贯沉默寡言的池砚南,连温栩自己也从未想过,若有一天再相见,要说些什么……可地球终究是圆的!有些看上去是终点的地方,也许又是一个新的起点!
她自高中毕业考到A市读护士专科起,手机换过好几只,可号码却从未换过。尽管,他也只打给她过一次。
那年大二寒假前的深夜里,寝室已经熄灯了。她接起一个上海地区的陌生来电,对方起初不说话,她便也不问,只将手机放在枕边静静的听。直到另一端传来他哽咽的哭声后,她也跟着缓缓闭上眼,眼眸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国庆节假期,她回B市看望姥姥的时候,已听张老师提起,山东的舅舅要来接她回老家。是姥姥自己的意思,说:孩子们都拉扯大了,她自己总要落叶归根的!
那通电话,最后是谁先挂断的,温栩不记得了。当时,她只是压抑着哭声用被子蒙住头,蜷缩在下铺里随他一起哭了很长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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