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桑延把官员调任的消息告诉阮世昌，这顿饭他吃的索然无味。桑延告别时他直说要不就在阮家住下。“户部只管叫你过来，官廨之类的未必有空缺。反正都是同族住在府里也刚好有个照应。”
在桑延的百般推辞下，最后阮世昌还是决定送这个小伯去客栈。
再去客栈的路上，阮世昌终于知道桑延为何说今年调任的人比较多。实话说，上一次在京城看到这么多外乡的读书人还是在三年前恩科的时候。
而且大多还很年轻，这些人虽然有的穿着朴素但是毕竟是官身，并且出现三年前那种流落街头的情况发生。
“小伯可知这次一共调了多少人”
“唔，好像将近百人？”
两人进了京城最大的客栈，比起别的门前热闹紧张的氛围这里的价格可以直接劝退一些人。桑延没拦着阮世昌要为她付钱的决心，此刻站在一边等他。
如她所言这次五部排除刑部，各自在下州县调了二十人进京这数目可以说是历年之最。各部的想法也很简单，这官员升迁的事三年一次，但是真要出了事哪里等的及三年？
自从贪腐案之后，各部乱的跟什么似的。几个尚书一致决定，趁这次多调些人来，最好是要家境贫寒能吃苦的。真要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人兜底。
前几年恩科不是刚好选了一大批寒门士子？吏部尚书一盘算，没有更合适的了。
楼上下来个灰白色衣服的青年，看到柜台前的人试探的喊了句：“阮兄？”
桑延和阮世昌同时转头，后者严肃的脸罕见的有了笑容。
阮世昌欣喜地上前，两人双手相接。他问：“商兄好久不见！也是因为调任的事进京的吗？”
商牟九连连点头，“本打算安定好了再去府上拜访，没成想今天就见到了。阮兄这是路过还是喝茶？”
阮世昌把人带到桌边，介绍道：“这是阮同方我远房小伯，这位叫商牟九我俩是同科考生。这次跟小伯一样都是被调任进京的。”
久别重逢两人注定要再饮上几杯酒，说说这些年的事。
桑延在一边安静扮演一个从小城来的内敛小官，时不时低头喝酒。一壶酒很快喝完，阮世昌倒倒酒壶发现确实没了，一拍桑延肩膀说道：“小伯你这不说话只喝酒可不行！而且商兄也是要去户部的，说不定以后你们的人在一起共事呢！”
户部？
桑延这才仔细看那叫做商牟九的青年，方正正一张忠厚脸，顶着两个无知的眼睛怎么看都应该是礼部的。
她让人再上两壶酒，主动给他满上。“牟九之前在何处高就？”
她现在是阮世昌伯父，喊他同窗一句小侄不算过分。
商牟九双手接过酒杯，那忠厚的脸上满是对这位不相熟长辈问话的紧张。
“不敢称高就，只是在功义州做个书吏。”
桑延举杯靠过去，“那定是有过人之处，不然何必千里迢迢从功义州将你调过来。”
阮世昌一起碰杯，“诶！商兄谦虚了，当年你的算学科考你的算学可是我们中间最好的。”
原来是根据当年科考来挑的人。
本打算问清楚就走，没到这店家上的酒还挺好喝，一不留神就又叫了几壶酒。
阮世昌跟商牟九彻夜长谈的时候，一阵夜风吹醒桑延。
*
东宫的路就算没有宫灯她也不会走错，但是在八角亭看到温衡还真是出乎意料。而且，对方似乎也注意到房顶上的自己。
明明知道他认不出自己，但桑延还是像被猫盯上的鸟雀一样心虚。在她犹豫是否直接飞走的时候，温衡已经先动了。
八角亭夜风清凉，吹不散心中烦闷。
温衡看着轻盈的行走在东宫房顶的黑影，心中一跳。等到看清那人穿着后又有些失望。但他还是飞身去追，只怪这小贼运气不好赶上了。
两人你追我逃，绕着东宫的屋顶转了一圈。桑延摸遍身上都没找到一块能掩面的布。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应该也不会有上朝的机会，要是再让温衡追下去真的要引来宫卫。
温衡就看那原本还想甩开自己的人在踩上最高的屋檐的时候忽然转身，脚下划个半圈带着这一片的瓦片朝他面上扑来。
凌乱的瓦片后面，紧跟着桑延带着拳风的右拳。
以温衡的身手自然可以避开迎面而来的瓦片，但他不愿意。直接劈开阻碍，他终于看到躲在后面的人。
一张很大众的脸，几乎街面上每天都能碰到差不多的长相。
对面拳头来势汹汹直冲他面门，温衡侧身迎上。两人手臂相抗，此人个头矮小但是力气还挺大。两人你来我往，拳风阵阵。
一开始还觉得这贼人身形跟桑延有些相似，这一串交手下来他彻底认清。这真的只是个擅长拳脚功夫的小贼，毕竟两人势均力敌要是有趁手的兵器没道理不拿出来。
许久没出手，已经预感到拦不下贼人的温衡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还不放人，甚至跟自虐一样一遍遍往人家拳头上碰撞。
桑延一度是真的想过要不趁着夜黑风高直接把温衡解决了，但是脑子里闪过先皇的打算。最后一拳她还是收了力气。
温衡被一拳打中心口，分明不是很大的力道但他却好像还受到重创从屋檐坠下。桑延拳头展开想去拉，最后还是转身几个跳跃消失在东宫。
温衡擦掉嘴角的猩红，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
一连几天，桑延忙的脚不沾地。不是因为太子也不是因为暗卫，她在进京的官员里长袖善舞短短三天把散落在京城各个客栈和巷道离开的官员都混了个脸熟。
又是一天在客栈宴饮，阮世昌这几天也常来找商牟九叙旧。三人有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知音之感，阮世昌一手拉着一人的手腕诉苦。
他不知道的是，这种知音感现在在京城的诸位外来官员都有。只要她愿意，五湖四海皆兄弟。前几天东宫遇到温衡，安全起见最近决定不进宫还是在宫外搞搞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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