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回到吴山居的时候,是初秋的一个清晨。
吴邪正带着解雨臣在大厅喝茶,两人都没有说话,坐在一左一右的位置,带着一样的笑意看着他走进来。
胖子也坐在一旁,就这茶水嗑瓜子儿。
张起灵抿抿唇,他抬眼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少女的身影,他便垂下了眸,踏步到一旁解下了自己的手套。
“闷油瓶,我以前不是给你打了个电话么。”吴邪把茶盏放下,侧脸去看张起灵。
张起灵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他点了点头,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现在就在吴山居。”
张起灵把手套放下,走到吴邪面前坐下,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看着吴邪,像是等着吴邪继续说。
吴邪习惯了张起灵的沟通方式,他说:“但是你先得告诉我们她是什么来头,我还以为张家的麒麟血是张起灵独有的呢,谁能想到还是量产。”
“不是量产。”
吴邪挑挑眉,张起灵顿了顿才继续说:“以前在张家还有一个人,她……也是。”张起灵的脸上少见地露出茫然的神色,抬眸看着吴邪,“但是她已经死了。”
解雨臣起身,他说:“万一没有呢。”
他说着就走进了内室,约莫一刻钟他才出来。他出来的时候,霍秀秀也在他身边,牵着少女走了出来。
*
张起灵抬眼去看便呆愣在了原地,少女穿着霍秀秀以前常穿的粉色旗袍,过长的头发被霍秀秀编成麻花辫盘在脑后,眼睛上覆盖着一层黑纱,她看见张起灵的时候也愣住了。
霍秀秀把少女带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然后自己转身回了内室,一副不想参与活动的样子。
张起灵沉默地抿唇往里走,时间好像具象化成了一条条的丝线,他一步步跨越那些久远的时光,走到了少女的面前。他在少女跟前蹲下,取下覆盖在少女眼睛之上的黑纱,望进那一双灰色的瞳孔里,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少女惊愣地抬手想触碰张起灵的脸颊,顿了顿却又垂下,发出了一声轻微不可闻的叹息,她叫他:“阿起。”
她和张起灵记忆里的人一样,一样的苍白瘦削,一样的灰色眼睛,一样的叫他阿起。
*
张起灵这时突然出声:“阿姐。”
吴邪:“?”
胖子:“嚯!”
解语花:“这我没想到的。”
少女突然变得有些难过,她垂下头,再次变得一言不发。好半晌,她把自己的手覆盖在张起灵的脸侧,眼眶微红,说:“好久不见了,阿起。”
张起灵抿着唇,少女的手和记忆中一样带着微微的冰冷,是好久了,他这么想。他起身转向一脸莫名的三人,言简意赅地做出了总结:“是我在张家时照顾我的姐姐。”
三人将信将疑地盯着他,张起灵只是有些郑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作答。
“她叫什么名字?”吴邪突然这么问。
张起灵略微沉思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所有人都叫她夫人。”
吴邪哽住,他转头问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少女还是那副低落的样子,她摇了摇头,又很轻地叹了口气,“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
“忘记了自己也还记得你,这是真爱啊小哥。”胖子突然插话,他也走过来看着这个小姑娘,真好看啊,像仙女。再转头看了看张起灵,突然没头脑地问了一句,“你们张家的人都是这样吗?看起来……都像天上来的?”
张起灵没理胖子,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动作。
吴邪想了想,少女之前总是在手里把玩的玉蝉,他问:“那我们叫你阿蝉好不好?”
吴邪又想到张起灵介绍她的时候用上了照顾两个字,想着小时候大概多靠了眼前的少女才得以安稳度日吧。他突然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你就待在这里和我们在一起吧?”
胖子搭了腔:“嘿!那感情好!……不过为什么叫阿蝉?”
“她有个从不离身的玉蝉。”吴邪挠挠头。
胖子想了想,犹犹豫豫道:“玉蝉这玩意儿,不是挺晦气的么,拿来取名也不太好吧。”
“玉蝉是我送的。”张起灵突然出声。
胖子突然噤声,好一会儿才干笑:“小哥送礼物的品味,也是蛮独特的嘛!”
解雨臣慢悠悠地喝了一盏茶才接话:“想不到胖爷还搞封建迷信这套。”
胖子嘿嘿一笑:“可不就是干我们这行的才信。”
“秀秀,”解雨臣扬声把内室的秀秀叫了出来,“你把她先带进去,我们说几句话。”
霍秀秀一蹦一跳地出来把少女牵走了。吴邪看着笑了笑,转身拍了拍解雨臣的肩膀,说的话却阴阳怪气的:“秀秀倒是很听你使唤。”
解雨臣从容不迫地又添了一盏茶,道:“她是喜欢这个姑娘,总说看着面熟,让人想亲近。”
霍秀秀进门前听到了这最后一句,她半个身子已经在内室,探出一个绑了粉红色缎带的头来,笑嘻嘻地:“我是觉得在哪儿见过,却也想不起来了。她安安静静的,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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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玉蝉,不是我从墓里带出来的。”张起灵徐徐起身,坐在了刚刚的位置上,把腰侧的一把刀解下来放在了桌子上。他一边做着这些动作一边接着说,“是我放野途径缅甸,买了一块玉,请匠人帮我雕刻成了蝉的样子,归途时带回给了她。”
张起灵很少说这么大一段话,一时间其他人也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张起灵。
他的脸上也一直是没有什么表情起伏的,此时此刻却带着点温情,他继续说道:“我幼时回张家,养在了她的院子里,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所有人都对她很恭敬,称她一声夫人。在她去世之前,张家的事务都交由她打理。”
张起灵不是一个很适合讲故事的人,他实在太过平静,所有故事在他嘴里叙述出来都平淡得像是菜市场买个菜回来般的家常琐事。但是没有人打断他,初秋尚且带着燥热的风缓缓吹进来,把张起灵额前过长的刘海吹得凌乱。
“她去世得很突然。”张起灵说到这儿的时候,抬起眼回头看着内室,好一会儿才回神,脸上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颓然的难过,“在我一次放野回来后,她的院子里挂满了白绫。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所有人对这件事保持着一致的沉默。
关于她有很多事情是在我成为张起灵以后才知道的,但是这几年我也记得模模糊糊,很难再想起那些细节。”
*
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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