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星河流转。
镜迟灰蓝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少女的眼睛乌黑明亮,真诚无比。
神器碧落伞在她手上,可见是无极宗万般宠爱的弟子,拿到月下飞天镜,对她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而然在视线交汇的刹那,少年的心像是被电流击过一般,竟然开始后悔利用她。
昭栗忽然捂住胸口,低下头:“好奇怪。”
又开始了。
胸口的心脏扑通狂跳,每一次都如同雷霆般震撼她的全身,几乎快要溢出胸膛。
是比羽山湖底、豫王阁废墟更难以招架的心跳暴风雨。
镜迟皱了皱眉,快速抬手。
昭栗感受到微凉的指尖,碰上她的额侧,下一瞬,她整个人便没有了意识,向前倒去。
镜迟将她打横抱起,走回客栈,放回客房的床榻上。
少年垂眸看她,床榻上的昭栗睡得安稳,胸口的鲛珠泛着只有主人能看见的浅浅流光。
鲛珠在剧烈跳动,肆意疯长。
客栈外的海棠花开得正盛,风过时簌簌落了一地浅粉。
在这万籁俱寂中,镜迟弯腰吻了下去。
不同于羽山湖底那带着掠夺意味的亲吻,这个吻很轻,轻得像一片海棠花瓣跌落在唇上。
少年双手撑在她身侧,墨黑的长发垂落,扫过她胸前衣襟。
唇只是虚虚贴合着,灵力却已自他体内流转而出,透过相触的温热,渗入昭栗心口,缠绕上那颗熟悉的鲛珠。
牵引,收拢。
鲛珠寂然不动。
镜迟眼底掠过一丝凉意,更汹涌的灵力如潮水般卷向那颗珠子。
昭栗无意识蹙起眉,陌生灵力在经脉间横冲直撞,激起胸口阵阵闷痛。
她昏沉中抬手,软软抵在他胸前,想要推开这不适的源头,脸也偏开,唇瓣轻颤着躲闪。
镜迟的吻滑落到她颊边,他不耐烦地分开一瞬,一只手轻易捉住她两只手腕,压在头顶,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扳正。
吻再度压下,更深,更重。
荒唐。
竟拿不回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在巨大灵力的作用下,鲛珠从昭栗的血肉中剥离,在主人的召唤下,缓慢离开温软的身体。
身下的少女猛然咳了起来,镜迟唇齿间尝到淡淡的腥甜,是血。
这是强行剥离鲛珠带来的伤害。
镜迟心头躁意更盛,短短一天而已。
他偏要拿回鲛珠。
就在此时,镜迟感受到另一股微弱的推力,将那颗鲛珠往外送。
昏迷中的昭栗在把他的鲛珠还给他。
镜迟怔愣一瞬,唇间血味愈浓,温热的血丝从昭栗嘴角溢出,蜿蜒而下。
镜迟松开她,直起身。
已经到了咽喉的鲛珠,失去灵力的牵引,又缓缓沉回少女胸口。
镜迟指腹掠过她唇角,施法擦去那抹刺目的红。
少年垂着眼眸,神情不明。
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喜欢。
镜迟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对于喜欢的理解,仅限于见过梵空和君遥的爱恨。
喜欢,真的是很复杂的一件事。
良久,镜迟往后退了一步,认命般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不得不接受一个对他来说,几乎天崩地裂的事实。
猎人对猎物动心会怎样?
少年咬了咬牙,低声道:“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镜迟离开昭栗客房时,在门外迎面撞见了叶楚楚。
叶楚楚立在门外,不知站了多久,看见了多少,目光怔怔落在他唇畔,眼中有掩不住的讶然。
镜迟神色如常,抬手拭过唇角,低眸瞥见指腹上沾着极淡的血痕。
他脚步不停,也没打算解释。
待他走远后,叶楚楚进屋看了眼昭栗,见她睡得安稳,才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离开。
叶楚楚全都看见了。
从镜迟抱着昏迷的昭栗踏入客栈,到他俯身将人放在榻上,直至那个漫长而无声的吻。
她全都看见了。
*
昭栗在睡梦中感受到胸口一阵钝痛。
那抽丝剥茧的痛楚,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挣扎,又被禁锢住,那人似乎要从她这拿走什么。
梦里,她面对漫天诸神,将自己的心剖了出来。
这一刻,身体上的痛楚骤然消失,甚至有一股灵力,温柔地滋养着她。
天色大亮,昭栗这日醒得格外早,身体轻飘飘的,灵力充沛。
昭栗扒着叶楚楚客房门扉,走近。
叶楚楚才起床,坐在镜台前,通过镜子看见了身后的昭栗。
叶楚楚明知故问:“昨天去哪玩了,我回来都没在客栈看见你。”
“我昨天……”昭栗眨了眨眼,记忆像是断片,“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叶楚楚戳了下她的额头,无奈道:“我看见了,镜迟带你回来的。”
且当是镜迟带她回来的罢,她现下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昭栗道:“师姐,你还记得我们在山上遇见的变异妖怪吗?”
叶楚楚点头:“记得。”
昭栗说道:“昨天,豫王阁坍塌,里面出现好多尸体,全是在那座山上失踪的人,被抓去为豫王阁打了生桩。机缘巧合下,我们斩杀了妖物,导致他们没有活人献祭,豫王阁才会坍塌。”
叶楚楚皱眉:“打生桩?真是丧心病狂!”
昭栗鲜少见她师姐生气,更不要说骂人。
竟有种美人嗔怒之感。
昭栗回忆道:“昨天豫王阁坍塌的时候,我和镜迟就在那,目睹了一切,兜兜转转,罪魁祸首竟是一个徭役。我不信,一个需要师叔们下山的妖怪,只是一个普通徭役弄出来的。”
“可他认罪了,他的妻子也指认了他,退堂后,我和镜迟跟着他的妻子,看见有人给了她一笔钱,她便连夜带着女儿离开云渡城了。”
昭栗垂眸,轻声说道:“师姐,我才发现,原来有些人是不在意真相的。”
为了一笔钱,指认诬陷自己最亲近的人。
丈夫残疾,无法养家,只剩她和年幼的女儿,身为母亲的她,似乎只能这么做。
那男子认罪之快,态度之诚恳,多半也是为了那笔钱。
昭栗只是为那些死去的人不服。
真正的凶手依旧逍遥度日。
叶楚楚顿了顿,说道:“阿栗,既然已经有人伏法,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
昭栗执拗地道:“可这不是真正的结局。”
叶楚楚摸了摸昭栗的头:“那是因为你不满意,阿栗,你以后会明白,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做到让所有人满意。”
“再往下去,会出现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那是我们修士无法左右的,我们做好分内之事,斩妖除魔,但求无愧己心,便足够了。”
昭栗沉默。
用早饭时,客栈外吵闹声连连。
昭栗推窗看去,关押胡玄一的游车刚好路过客栈外。
胡玄一只有一只手能放进披枷带锁中,一身囚衣,头发蓬乱。
死了亲人的百姓追着游车骂他,拿小石子、烂菜叶子砸他。
他全然不在乎。
昭栗塞了个馒头在身上:“师兄师姐慢用,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叶楚楚:“阿栗,你要去哪?小心点。”
昭栗:“知道啦,师姐。”
和昨天一样。
昭栗跑出苏世遗客房,便在木梯处看见了镜迟。
这两日苏世遗卧床养伤,他们一日三餐都是端进苏世遗房中吃的,没再出现过,在楼下大堂,与镜迟隔桌相望的情景。
少年静静地垂眸凝视她。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和以往镜迟看她的目光都不同,但她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昭栗愣了一下:“你在等我?”
镜迟点头。
昭栗:“为了胡玄一?”
昭栗明白楚楚师姐话中的意思,寻找真相,必定会牵扯到豫王麾下的一群人,这些人的关系盘根错节,根深蒂固,难以撼动。
想了一个早饭的时间,昭栗还是想给那些亡魂一个满意的结局。
镜迟轻轻摇头:“不是。”
昭栗:“那回来再说,我现在……”
话还没说完,昭栗便被镜迟拉着,瞬移到另一个地方。
新环境昏暗狭窄,只有几缕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昭栗打量了一下,才发现她竟然和镜迟躲在衣柜中!
察觉到昭栗要动,镜迟一手摁住她,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安静。
即使已经见过数次,昭栗还是会被少年的容貌吸引。
眉眼如画,鼻梁高挺,深邃而迷人的灰蓝色的瞳孔,像是蕴含万千星辰。
特别是整张脸靠她这样近的时候,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
昭栗欣赏得专注,脸颊忽然一痛。
镜迟无语地看她一眼,示意她听外面声音。
昭栗揉了揉被他捏过的小脸,屏息凝神,听见了两个男人的谈话声。
其中一人语气恭敬,显然是上下级的关系。
“事情办得不错,这是你的赏赐。”
“多谢大人,只是这妖怪无故被杀,豫王阁坍塌,我们没有时间和人力,再建造一个新的豫王阁。”
“本官会打通关系,让王妃劝说豫王几句,请豫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不是问题,届时,还需要你多捉些活人,金银财宝少不了你的。”
“属下听凭大人吩咐。”
只要工程不停,他们就有源源不断的银钱支持,便可贪得无厌地从中捞油水。
昭栗气恼地透过缝隙,看衣柜外的情况,殿内的黑衣人拱手跪地,贼眉鼠眼的男人扶他起身。
好一个心心相惜,蛇鼠一窝!
镜迟盯着她的发旋。
昭栗不停地转换姿势,猫着眼瞧外面情况,没有一刻是安分的。
昭栗忽然转头,眼睫擦过他的下巴,无声说道:“什么时候出去?”
镜迟哑声道:“现在。”
两人化作水雾,从衣柜里飘了出去。
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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