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王月宜脑中闪过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她极力地在人群外踮起脚尖，想要一探究竟。
听见乌泱泱的人群正中传来女人的哭腔，“阿爷摔倒了，别打了。”
刚刚还挤在一块的人也松开了些，将人群的正中扩大了些，露出里面的场景。
顺着人声看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夫，大夫快来啊，于藩老汉出事了。”
周围人帮忙呼叫的声音传到王月宜的耳中，让她得知了老伯的身份，看来在老汉身边的就是他的女儿和女婿。
他的女儿面黄肌瘦，手里还抱着个奶娃娃，见父亲摔倒了只能干着急，也不能把孩子扔了，只能抱着孩子跪在父亲身边，让郎君扶着父亲。
这于娘子这两日怕是没怎么进食，又要照顾奶娃娃，整个人神情恍惚，加上干瘪的身形，感觉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了。
远远的，王月宜看到那个娘子抬起头看着站在她对侧的几个汉子，眼眶猩红，咬着牙发出沙哑的声音：“这下你们满意了吧！若是要讨债，不如把我们一家的命都讨了去！”
于坳村没上前打架的妇人们皆在于娘子身后帮腔，现场又是一阵混乱，架是不打了，却免不了一场骂仗。
王月宜在一片聒噪声中捂住耳朵，从指缝里溜进耳朵的声音足够她了解现场发生的事情。
几日前于藩家从陈家庄一户叫陈四宝的人那里买了几只牲畜，去岁收成不好，于藩家没有什么余钱，但凭着积攒下来的好名声，陈四宝同意了让于藩赊账，等牲畜养好了卖出去再给钱也不迟，结果天有不测风云，竟突降了陨星，引起了山火，将于藩家的牲畜全烧死了，就剩下一只老黄牛。
陈家庄那边烧得不比于坳村惨烈，却也不轻，陈四宝更是损失惨重，但他们家也有几个娃娃饿的直哭，听说于藩家剩个老黄牛，特来问问能不能杀了黄牛救救急。
可是这黄牛是于藩老汉家的老伙计了，于藩待它比亲生的还亲，况且他们家烧得就剩下这头牛，以后还得靠这头牛耕地养活一家子人呢，怎么可能轻易就杀掉。
于藩家说陈四宝那边趁人之危，陈四宝说于藩家这边不晓得轻重缓急，各有各的立场，意见不合就打了起来，估计就是在打得时候，于藩老汉被挤倒了。
王月宜倒是不好偏向哪一个，只能捂着耳朵看热闹。
王月宜瞧见几个人将于藩老汉挪到草席上等大夫，转眼又见剩下的人竟说着又要开始打起来了，于娘子抱着娃娃挤在人堆里，神情木讷，怀里的孩子哇哇大哭，她也没什么反应。
王月宜看不下去了，害怕会再出意外，于是从人群里挤到于娘子那里，途中被几个拳头误伤了，疼得她倒抽气。
她在一片沸腾中将于娘子拉到无人的角落里坐下，于娘子这才知道动，有气无力地拍了拍正在哭的娃娃，娃娃才哭了一会儿，好像是没力气了，发出了小猫似的声音。
王月宜于心不忍，找到了粥桶，盛了一碗稀粥，跟她喝过的一样，除了碗底有几颗米粒子以外，跟清水没什么区别。
总比没有好吧。王月宜安慰自己，一边将粥递到了于娘子的身前。
“娘子，喝一口？”王月宜小心地说，生怕让于娘子受什么刺激。
只见于娘子僵硬地抬起头，睁着无神的双眼，干裂的嘴巴微微张开，吐出“多谢”两字。
可令王月宜惊讶的是，于娘子接过碗，直接将粥喂给了怀里的娃娃。
娃娃嘴里有了东西，渐渐安静下来，于娘子的神情也缓和了一些。
王月宜瞧在眼里，露出释然的微笑。
她正盯着前头的人推搡，无奈地摇了摇头，身边的于娘子开了口，“娘子看着眼生，衣服也不像村里的人。”
王月宜闻声转向她，友善地笑着，“我路过此处而已。”
于娘子眉头微蹙，思索着什么，终于恍然大悟似的，眼中有了神采，“你……你是救了芳兰阿婆的那个贵人！”
芳兰应当就是阿天阿云母亲的名字，王月宜讪讪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胳膊被于娘子握住。
面前的人儿又是泪眼婆娑。
“真是感谢娘子了，你一个外乡人能这么帮着我们村的人。不像陈家庄的那些人，趁着我们村儿受难便来刁难，明明说好了的还钱时间，竟在这个时候跑来要。”
王月宜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只能小声回道：“他们村应当也不好过。”
于娘子一怔，松开了手，轻抚怀中的娃娃。
“我们就好过吗……”
王月宜想起崔昀跟她说的情况，县令死了，这几个村子没了主心骨，像今日这般两个村子为了资源打起来的事儿应当不少。
没有了县令，便没有人出来协调物资。
庄稼都没了，百姓们吃不了饭，又没地方住，都成了没人管的流民。
“听郎君说，县里的大村子派了几个代表到上级官府借粮，一级一级往上问，先是说我们没有县令的命令，就派几个白丁过去要借粮不合规矩，代表们将县令为救火牺牲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还是不肯借，说是是没有上头的命令谁也不好开粮仓。我的天爷啊，等到命令到了，老百姓都不知道饿死了多少！”
“坐在皇位上的那个老……”于娘子刚想骂起来，赶紧被王月宜捂住嘴巴，这是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有心人传播，恐怕他们这辈子别想听到派粮的旨意。
于娘子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开始无助地啜泣，王月宜见于娘子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
注意力转移到了还在打架的那波人身上，再闹下去也不是事儿，还是得团结起来商量怎么才能让大伙吃饱饭。
王月宜毅然决然地起身往人群中去，她站在外围插着腰，张大着嘴巴，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你们不要再打了！”
跟她预想的不同，根本没有人听一个小娘子的话，该打还是继续，她一个不注意，外围的几个人直接将她卷进了人堆里。
她的个子在女人中算高，但在一堆男人中可不占优势，很多人忙着打架都瞧不见她，她在里面是又挤又闷，几次推搡着要出去都没成功，结果脚下一踉跄她就被人带到了地上。
她挣扎着要起来，可正在打架的人没有看见她，有几只脚重重地踩到她的身上，她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更别说起身了。
她仰面看着被人头遮蔽的天空，祈祷着像于藩老汉那样被人发现。
她的心脏因为紧张和疼痛跳得很快，还是没有人发现她，渐渐的，她的耳朵开始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
“咚——”
“咚——”
“王月宜！”
“王月宜！”
“王福福！”
“王福福！”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字……
王月宜周围的空气突然没那么沉闷，眼前出现了亮光，露出蓝蓝的天空。
还有一只仙鹤？
看清是崔昀之后，她感觉身上轻飘飘的，好像被人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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