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风的事就此告一段落。
收尸完,琼蕊又领着人到陆盈霜面前叭叭说一通。
话里话外都是叫陆盈霜好好吃教训、长记性,往后安分守己。
陆盈霜一阵腹诽,你主子河阳王千岁都没对我瞪眼,你瞪的哪门子眼?
莫名其妙。
琼蕊心里也有气。
怎么好端端的人偏在她手里没了?
两个嬷嬷都是经年的心腹,左右盘问也不见纰漏,正阳宫宫门外又没鬼,能杀人于无形。
这就更棘手,说明宫里竟然在暗处有一股势力,琼蕊一阵心惊。
这股势力不听命于自己这个尚宫,甚至是自己连知晓都不知晓的……
那她岂非无能到家了?
宫里这一亩三分地还看不劳,赶明儿看落着主子怪罪。
一定要更加严苛峻厉才行。
其实琼蕊不知道,她的主子已经在怪罪她了。
不过不是怪罪她监守不利,而是怀疑她就是罪魁。
河阳王千岁只觉最近宫中处处不顺,处处透着诡异。
先是霜儿,实在不中用,居然为了女人之间那点争宠的事一病不起。
李沣与陆氏暗中商议,这孩子别是个不争气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不过好在霜儿很快病愈,并且瞧来精气神更胜往昔。
说来王妃陆氏这个侄女儿,实在好颜色。
从前年小还不显,如今出落得芙蓉面、冰雪肌,越发俏丽。
眉如远山、腮如艳桃,偶含怒色更不得了,犹如梅花半吐蕊,那个轻袅袅、脆生生的嗔怒模样,真是千金难得。
若非留有大用……李沣心想真是便宜皇帝小儿。
不过霜儿不必再担心,不代表宫中可以全然放心。
李沣担心的是一枚棋子,一直以来最得用的一名奴才,琼蕊。
蕙风之事,在李沣看来就和琼蕊脱不开干系。
案发的那处宫墙李沣亲自看过,墙体完好无孔洞,绝无可能是隔墙动手,周遭宫人内侍又都离得远,那还有谁?
只有琼蕊和她的手下。
至于这个奴才为何如此,李沣也有自己的推测。
他猜,蕙风敢越过霜儿意图引诱皇帝,八成是和琼蕊合谋。
她们二人或许是想在宫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不然呢?
不会是皇帝小儿幕后指使,就他那副病恹恹的懦弱样子。
也不是霜儿同他合谋,自己试过的,这小夫妻俩并不一条心。
那就只有琼蕊自己是主使,因此她才务必要杀蕙风灭口。
虽然冒险、虽然可疑,但总比留下活口强。
李沣心中大恨,这些个不安分的奴才。
若非宫中一时半刻没有合适的掌宫人选,李沣真恨不得立即送琼蕊去见她的同党。
先放着看,培植人手要紧,李沣这么想着。
况这件事还存疑,那枚致命的暗器底下人还在追查,又或许是选进宫去的哪个嫔妃,有手眼通天之能,也说不定。
不过是在微乎其微,当时选这些人也是陆氏仔细甄选过的,再看看罢。
总之,千岁殿下的疑心是半点没落在昭德殿或者玉宸殿。
*
没几日,陆盈霜左手掌心的伤口养得七七八八。
伤口结痂又脱落,露出颜色浅嫩的新生肌肤。
韩继凝来替她看手,说道:
“娘娘伤口长得极好,已经不很瞧得出痕迹。”
又送上一只小瓷瓶,里头盛的香香软软的膏体,说是有祛疤之效。
“如此可实在要多谢妹妹。”陆盈霜笑眯眯。
笑着笑着皇后娘娘大手一挥:
“妹妹医术了得,近来皇上总有神思困竭、头昏晕眩之症,虽说有太医令照料,本宫还是不能放心。妹妹替本宫去瞧瞧皇上吧。”
韩继凝张嘴结舌,今日她是单独面见皇后,并没有德妃在替她拖延搪塞。另外……
皇上真的有病?那也许是个攒治愈值的机会。
韩继凝犹豫片刻便答应下来,领命而去。
她出去,菀露上前劝陆盈霜:“娘娘待她们亲厚罢了,只是实在不该抬举她们到御前。”
又说:“奴婢斗胆,若是她们中有谁先于娘娘诞育子嗣……”
小丫头觑一觑陆盈霜神色,接着说:“只怕王爷也会不虞。”
哦你是怕王爷不虞。陆盈霜心里叹气,这孩子,还是忠于河阳王府大于忠于自己。
不过问题也不大,在这丫头眼里忠于河阳王府就是忠于自己嘛。
大约蕙风的事在她眼睛里就是陆盈霜铲除异己,而这个“己”又恰巧是河阳王府的人,并不是陆盈霜自己就彻底脱离河阳王府。
要告诉她自己和河阳王府不一条心么?
陆盈霜又不傻,轻信的错误可犯不得。
后宫那些嫔妃们还两说,毕竟不是从小在河阳王府长大的人,对菀露,她可得有所保留才行。
她招招手,菀露上前两步,她握住菀露的手掌,情真意切道:
“我心里是想着义父的,可我容不得我的丫鬟二心分宠,至于宫中那些嫔妃……不会比我先诞育皇子。”
她一脸的意味深长。
虽然这小说她记得住的情节并不多,但有一点记得很清楚,一直到大结局宫里都没人生孩子。
不,也有人生,但是没养住,都夭折了。
这一下陆盈霜又给自己找到件事,她可见不得这种情况发生,既然决定不宫斗,那么如果有谁有孕,她都得好生看护才是。
边上菀露又不会读心术,自然不能知道自家主子娘娘所思所想。
菀露只是觉着,皇后娘娘真是手段了得,能叫宫中无人有孕。
她愈加服帖听话。
主仆两个又闲话几句,陆盈霜想起来:“你娘家母亲该是已经进来了?”
“是,”菀露道,“在南苑庖厨任职。”
又说:“说来还要感谢娘娘,如今都在宫中,奴婢也可时时探望她老人家。”
陆盈霜道:“昭德殿又不清贫,你去瞧她总不能空手,要什么体己吃的用的,你只管拿着我的牌子到库中取便了。”
菀露一脸感激谢恩。
……
又过几日,菀露带回信儿说她的母亲在南苑十分得主子青眼,这都要感谢娘娘照拂。
自此,菀露服侍更加用心,陆盈霜很满意。
不过得南苑主子青眼?
宫中南苑有含象殿、麟德殿、延英殿等宫室,住着的主子却只有一位,汝南王李玦。
若说昭武帝可怜,那他的这名胞弟只有更可怜。
昭武帝李青珩好歹享受十几年父母俱在、疼爱有加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他的这个弟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
李玦出生的时候阖宫正在戴孝,他父皇的孝。
他是一名遗腹子。
更惨的是,他出生时太后娘娘不幸血崩,没两日也撒手人寰。
宫里内外都是河阳王的人,他皇兄虽说继位可也只是个空壳,自顾尚且不暇,更何况庇佑他。
一晃六七年过去,这孩子能一直喘着气实在是幸运。
他本名是叫李青玦的,可是要避他哥的讳,因此只得把名中“青”字隐去。
名中单剩一个“玦”字。
玦,玉缺为玦,古之墓葬室饰玦,如今他就顶着这么一个字独自在南苑过活。
陆盈霜瞅菀露一眼,你娘人还怪好的。
小孩子是最单纯、最趋利避害的生物,谁对他好他对谁好。
他喜欢菀露的娘,想来菀露的娘待这孩子不会差。
关于南苑的事儿,原本陆盈霜只是与菀露说一嘴,说完也就过了,没想倒有回响。
当天晌午正要传膳,外头通传宫女进来说汝南王求见。
陆盈霜叫进。
殿门口走来一名粉雕玉琢小郎君,走着只有边上宫人嬷嬷腿上那么高,生得细白鹦鹉嘴嘟嘟的,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细看真和皇上有几分相像,待他长大不知会是怎样的丰神俊朗。
只是长得玉雪可爱,脸上神色十分不可爱。
李玦阴着一张小脸,眼睛恶狠狠瞪着、嘴唇抿得死紧,粗声粗气喊一声:“臣弟见皇嫂的安。”
“起吧,赐座。”陆盈霜看他脸色,心说孩子你要不想来请安其实也可以不来。
李玦身高实在有限,一只嵌宝小櫈他要靠爬才坐上去。
而他身后一左一右两名嬷嬷侍立,原本都抻胳膊想要扶一把,但是都被他小胖胳膊一把挥开。
叔嫂两人坐一会子,李玦先说听闻皇嫂大好了,还未来探望,心里实在挂念。
陆盈霜称本宫已无大碍,烦殿下挂念。
你来我往几句,陆盈霜有些拿不住。
这孩子到底干嘛来了?
比及外头司膳进来晋膳,陆盈霜想一想,吩咐:“今日汝南王在本宫这里用午食,来人,再传一席。”
李玦听说留膳眼睛一亮,整张小脸都焕发出光彩。
嘴上却道:“既然皇嫂再三挽留!臣弟只好从命罢了。”
他奶声奶气的,偏偏要装小大人说一些严肃的话,明明想得不得了又要装作不乐意,那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差点没把陆盈霜逗乐。
午食奉上来。
皇家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这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两个主子安静,哪个宫人敢多嘴?昭德殿一时间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不过陆盈霜没有丝毫不痛快。
当这一阵子皇后她已经悟了。
做主子的要是畏手畏脚、觉着拘束,那底下人只会更拘束,那你们就相对紧张好了,没一天舒坦日子可过。
陆盈霜要过舒坦日子,要宫里的宫人乐呵呵、忠心耿耿,还要每天吃好的、穿好的。
今日她宫里这桌午膳就都很好吃,缕橙茭首、豉盐白鲊、酱齑樱桃烤炙、梅花酿元子等,另还有宋昭仪送来的红米糟鱼。
不知这宋昭仪用什么法子腌制,咸鲜可口。
满盛的瓷瓯送来,只须盛在盘中搁在火上蒸一遛立即就能上桌,红彤彤的鱼肉浸透酒香米香,又不失本身鲜美,味道实在一绝。
还有一盅雪泡五苓浆,宋昭仪说是用饴糖调水凝成冰,再把冰捣碎,佐以茯苓、红梨、槐花蜜等酸甜口食材汇成一盅。
这东西又酸又甜,且冬日么,人都保有动物本性,本能地会在严寒天气里多食热热的食物,吃肉也较天热时更多,因此这么一盅酸甜可口、解腻化热的东西就实在很相宜。
陆盈霜手中勺子还没起,一眼瞧见对过李玦。
他的眼睛就差粘在这糖水上。
“咳咳,”陆盈霜手中白瓷勺一搁,假意道,“本宫今日进得多了,恐饮不下,这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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