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你的心,又在何处呢?”
“我、我……”看着钟离金石一般通透澄澈的双眼,我愣愣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不知道。”我双眸轻轻一碰,不知为何滚下两滴眼泪来,我越是想忍,却越是忍不住,“我也不知道……奇怪,怎么会突然……”
“你等等……”我胡乱抹着脸上成片的泪水,深呼吸拼命压下内心起伏不定的情绪,喃喃道:“我很快、很快就好。”
“秀秀。”钟离温热的双手捧住我的脸,耐心而细致地一点点擦净我的眼泪,温言宽慰道:“没事的。”
“在我面前,你不用勉强自己。”
钟离不安慰还好些,他如此纵容我,我反而哭得大声了,抓着他的衣袖呜呜呜哭个不停,险些连气也喘不上来。
“我……钟离。”我抱着钟离,整张脸埋在他的肩头,嚎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活像死了亲爹一样。
“在呢在呢,小祖宗。”钟离任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往他肩头上抹,又抽出手来一下又一下顺着我的背脊轻轻拍抚着,“慢慢说,我在听。”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有些泣不成声,“我有家的,很久很久之前,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我是有家的,可是、可是——”
“——可是我记不清了。”
我抱着脑袋,只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烙在我心里,就像有什么难以用语言形容力量,在一点点抹去我本来的痕迹。
“我明明……明明牢牢放在心底的,我绝对不会忘记,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事,可是今日,就在今日凝光问我的时候,我后知后觉发现,我好像已经记不清过去的事了——”
我越发恐惧,甚至有些难以自持。
“秀秀……”
“我曾经听你说过,记忆塑造认知,记忆铸就过去,记忆开辟未来。”我抬头,直直看向钟离的眼睛,“但如果……如果我不断不断遗忘过去的事,钟离你说……我还能保持自我吗?”
“钟离。”我咬唇,几乎是从牙齿间合着血肉磨出来的话语;“我该怎么办?”
钟离低垂着眼眸看我,那双终日砌着闲散的鎏金眼眸,彻底没了笑意,他看着我,又好像在看他自己,只剩下我读不懂的悲伤,浅淡如蜻蜓掠过湖面的涟漪,却又深刻入骨。
“……秀秀,我很抱歉。时间的流逝会带来磨损,这几乎是不可逆的,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违逆天理。”
我不是很明白,明明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钟离脸上的表情,仅仅只看一眼,却难过到令我感到窒息。
“生老病死,人世常情,就算魔神的时间轴会被无限拉长,但并不意味着没有终点。”钟离抿唇,深沉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我很抱歉,秀秀。”
“但,不管如何,秀秀,你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既定的事实没有办法改变,唯有未来,你有无限的可能。”钟离抬手,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拂去我的眼泪,“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长处,唯独记性很好,秀秀你的过去我并不了解,所以没有办法再告诉你关于你的过去,但未来,你与我共度的时光,我会用心记住,秀秀你若遗忘了,我便说与你听……一直说到你记住为止。”
“所以……不要为此感到难过。”钟离与我不同,他从不为外事外物所移,对他而言,语言是有效力的,他记得每一个他许下的承诺,并且永远坚定不移的前行,正如此时此刻。
“万事,有我在。”
我看着钟离的脸,张着嘴半晌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能说因为钟离是钟离,他说出口的话语才格外有让人信服的效力,我这突如其来的不安,被钟离扫得一干二净——我知道他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哄我开心而说出口的搪塞之言,他是认真的在与我承诺这件事。
很奇怪,我忽然没有那么不安了。
我有着远长于普通人类的寿命,尽管现在的我并不能完全对“失去”这件事释怀,但我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去学,确如钟离所说,我不能将自己一直停留在过去。
“……你抱抱我吧。”我愣愣地,向钟离伸出了手。
钟离没有说话,抱起我往他腿上放,又将我往他怀里揽了揽,好让我靠得舒服些。
“还有呢?”
“我还有点冷。”
“那还不抱紧了?”
“……噢。”
我揽过钟离背脊,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如猫儿一般用力蹭了蹭钟离的脖颈,呼吸之间除了山岚薄薄的水雾之气,还有钟离身上极浅极淡的香味,却是清苦之极。
钟离有些怕痒,却只揉了揉我的脑袋,没有出言阻止。
我知道他耐性好极,却没想到他耐性能这么好。
“啊……钟离,你说你,怎么那么好呢?”
钟离“呵”了一声,揉了揉我的脑袋,“小祖宗,看日出了。”
我一下梗住了,总算想起我看日出的目的来,索性从钟离怀里爬了起来,翻了个面有些自暴自弃地往钟离怀里窝——
钟离确实很高,就算我此刻是缩在他怀里,钟离的下巴也能稳稳搁在我的头顶上。
啧,整得爷活像一个抱枕。
算了……还是不要计较太多,抱枕就抱枕吧,明人不吃暗亏,这波迟早得从钟离身上搜刮回来。
庆云顶不愧是璃月地势最高的地方,从这里一眼望去,众山皆小,天地山川,尽入我眼,鸟鸣风吟,尽入我耳。
我看着天际交汇之处漫出的一缕晨辉,如一柄破天的利刃,划开幽微的暗夜,洒下无尽光辉,将沉眠的璃月一点点唤醒。
我震撼于眼前之景,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平和,此前内心翻涌的情绪被尽数收敛,一一平息。
我没有说话,学着钟离一惯平和沉稳的性子,看着太阳稳稳升上日空,洒下的一片暖意将浓重水汽里的寒意驱散。
“钟离……我好像一天没吃饭了诶?”
“饿了?”钟离缓缓答,我抬头,却看不见钟离的表情,只能想象到钟离沉声说话之时含笑的眉眼,“琉璃亭每逢初一、十五,均会上些新样式,或者秀秀对万名堂新出的糖丸子更感兴趣?”
我揉了揉钟离修长而整洁的手指,思索道:“糖丸子。”
我听见钟离“嗯”了一声,缓缓道:“确实有秀秀你的风格。”
“嗯……”我闷闷道:“我就当你在夸我好了,我不与你计较。”
我又听见钟离从肺腑之间低低挤出一声浅浅的哧笑来,沙哑而醇厚。
“……讲个故事来听听吧。”我思索片刻,扯了扯钟离的衣袖,“我突然想听往生堂的钟离先生讲故事了。”
“嗯……故事吗?”钟离似乎有些苦恼,“秀秀想听什么呢?”
“都行。”我眨了眨眼睛,“我想听你说话。”
“……”钟离默了一瞬,如说书先生一般,悠悠开口道:“海灯节,秀秀听说过吗……”
钟离用着深沉醇厚的语调,缓缓开了口,从海灯节的起源,谈到黑岩厂的建立,从璃港船局建成以来制造的第一艘船的名字,谈到了契约之神签订契约的准则与规矩。
似乎是了解的知识太多,钟离很容易讲着讲着就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例如从璃月港的衣冠日用,一下跳到璃月地区特有的花卉虫鸟,我一晃神的功夫,又会突然接上七国特有的政治与贸易的话题,但最终所有的话题的落脚点,总会回到璃月。
钟离每每谈起璃月,就像在谈一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明明身处其间,却总是带着淡淡怀念的气息。
我附耳,听着钟离信手拈来便是一段又一段璃月的趣闻,忽然很想把那句话说出来。
——我向来是个随性的人,我想,便也那么做了。
“钟离。”我抬起头,直起身子,尤其认真地看向他,“我想好了,我要留在璃月——既然记不起来,我想将这里当作我第二个家。”
钟离长长长长“嗯”了一声,垂下眼眸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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