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安是在临死的前一刻才想起,自己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他其实是有一个系统的。
那时他于刑场之上,即将行刑,身负沉重枷锁,囚衣被鲜血浸透。
任青安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他和这个世界仿佛隔了一层薄膜,失真恍惚。
万民请愿,当众处刑。
这是他这个奸佞的下场。
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他的脊背依旧挺直如松,不肯弯下去分毫。
行刑的执法人见不得任青安这副作派,拿起刀柄劈在他的肩部。
这力道不轻,刀柄落下的瞬间,骨裂的痛楚登时浸入心扉。
“呃……”
手上的铁链绷直,青年只是身形微晃,没有倒下。
任青安被这剧烈的痛楚激的恢复了几分精神。
那层与世界的隔阂被撕裂,始终游离在外的他,终于脱离了那种失真的恍惚感。
周遭声音如潮水般涌入耳廓,他听见执法人冷沉的声音:
“任将军,如今你已被贬为庶民,却见执法官不跪……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跪还是不跪!”
他声音低弱:“不跪”
似是被这般冥顽不灵给气到,执法人轻啧了一声,下一秒,一脚踹向他的腿膝,隐含了强劲内息。
任青安的经脉早就尽断,没有内力护体,受刑几日的破败身子根本无法承受,踉跄着倒在血泊里,任他如何挣扎,都再难起身,更遑论挺直肩背。
他垂死却无力挣扎,偶尔呛咳出鲜血,奄奄一息。
刑场乌压压围着人群,都是周遭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声音嘈杂无序,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是在戳着脊梁骨骂他,诅咒他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泥沼,不得超生。
没有一个人对台上人的遭遇表示同情,冷眼旁观,神情漠然的可怕,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什。
做出此恶行的执法人,这次没有再称他为任将军,声音带着厌恶:
“任青安,你何必这副清高作态?”
“你我年少相识,所以你知道,我执法这么多年来,向来磊落坦荡,那些阴私手段,我不屑用在此处。”
“你我的私人恩怨姑且不论,结党营私,通敌叛国,残害忠良,罔欺人主……这一桩桩,一件件,当初说的千刀,我一刀都不会少。”
卫升一字一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着,他轻笑,声音里充满戾气:“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一会行刑的时候别那么容易死,毕竟欠下的都是要还的。”
他知道这将是自己与任青安的最后一次见面,突然发觉自己想说的话很多,但说出口,翻来覆去,却只有那乏味的几句。
看到面前人落魄至此,卫升没有大仇得报的欢喜。
那些怨恨不甘,他想要质问的话语,在看到面前人眼睫微垂,对他说的话置若罔闻时,突然变得苍白无力。
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悔过。
卫升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行刑的时辰就快到了,他说了自己此生对任青安说的最后一句话。
“任青安……你罪有应得,这是你的报应。”
【人物生平解锁进度……97%……】
地上的人听到这句话,像是痛极,身体蜷缩成一团,弯腰呛咳出一口血。
任青安耳畔嗡鸣声不断,早就听不清卫升究竟在说什么了。
对方的声音离他很远,飘忽不定,絮叨了这么多句,任青安勉强提起精神去听,也只听清了最后一句。
他在说什么?
任青安迟缓的思维艰涩转动,好不容易理解了这句话中的深刻含义,却满心茫然。
罪有应得……他吗?
这是他的报应……
人群中有孩童天真地询问:
“阿娘,战争已经结束了,阿爹为什么还不回来啊?”
稚子懵懂,妇人捂着他的眼睛,不让看台上的惨象,声音沙哑:“你阿爹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
孩童却问:“为什么不会回来呢?”
妇人终于不忍再回答了,任孩童如何追问也只沉默不语。
身旁却有一道刻薄的声音,代之回答了孩童的问题。
“不会回来,当然就是死了。你阿爹他啊,死在了边境,小孩,我告诉你,都是因为刑场上的那个人,如果你要恨的话,就恨他好了。”
多年的战乱,生死是什么,年幼的孩子早已深刻理解。所以他知道,父亲不会再回来了,自己再也没有阿爹了。
孩子一瘪嘴,想要哭,泪水从眼眶坠落,稚嫩的声音也显得尖锐:“坏人!为什么死的不是他?我要我阿爹回来!”
任青安勉强恢复一点精力,听清了离他最近的孩童这样一句话。
离得这样近,所以字字句句他都听得格外清晰。
孩童天真却残忍的话语钻进他的耳廓,像刀,淬了毒,将他本就破碎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他心口发疼,已经疼到麻木,于是神情只余漠然。
耳畔又一次失真,周遭声音都离他远去。
任青安的眼神空茫,艰涩迟缓的思绪想不出答案来。
他真的就这样坏吗?
坏到罪该万死……
众民请愿,对他当众处刑,千夫所指……却难辞其咎。
究竟何以至此?想不起来了啊……
耳畔恍惚传来清脆的少年声:“霁之,你可是世上最好的人了,谁都有可能变坏,唯独你不可能……”
这道声音格外熟悉,出现在他的记忆深处。
但又是谁说的呢?
他眼前出了幻觉,血腥味逐渐散去,周遭的声音渐渐离他远去,明媚的光线与景物被扭曲替代。
这好像是他记忆深处的某个场景,可是遍寻不到。
亭台楼榭,夏意葳蕤。
微风轻拂开亭中的帘子一角,阳光斜射进来,柔柔洒在任青安的身上,驱散了他身上一直如附骨之疽,萦绕不散的寒意。
任青安鼻尖闻到了清甜的桃子香。
亭子下,坐在他对面,看不清面容的黑衣少年没个正形,将剑放在桌案,翘个二郎腿,啃了一口桃子。
少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他却听清了。
“霁之,我用桃子酿了一坛果酒,就埋在这院子下面,下次见面我们就能喝了……”
任青安听见自己很轻地说了一声好。
光线骤然模糊,他却再也听不清对面人在说什么了。
桃子清甜的果香被浓郁的血腥味掩盖,周围声音依旧嘈杂无序。
任青安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刑场,还是在某个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场景里。
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很重要的人。
知己形同陌路,他日再见,兵刃相向。
凌迟之刑,千刀万剐。
他好像仍在刑场里,血腥味挥之不散。
记忆里也是这样灰败的天,很多年了,曾经的他神色漠然,奉令去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行刑。
整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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