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神色恭敬地呈上：“世子，顺天府刚刚派人送来了福源当铺近三年所有的当票记录，说是全部都在这里了。”
萧玦伸手接过那叠沉重的卷宗，略一沉吟，便转手递给身旁的林砚，声音低沉却清晰：“事不宜迟，你我分头查看。重点关注李老掌柜亲自经手、标注了‘贵重’或‘隐秘’字样的当品，还有那些描述含糊、内容存疑的记录。尤其是最近这一年之内的，更要仔细细看。”
“明白。”
林砚说完，两人不再多言，将卷宗在宽大的木桌上摊开，就着昏黄跳动的油灯光芒，俯身细阅。
当票记录密密麻麻，全是毛笔手书，字迹五花八门，有的工整清晰，有的却潦草难辨，甚至还有不少墨迹晕染、纸张磨损之处。
林砚凝神静气，极有耐心地逐行审阅，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面读，一面将可疑的记录一一勾画标注。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很快便锁定了一条半年前的当票，笔迹沉稳老练，正是李老掌柜的亲笔：
“当品：黑色包裹物一件，内附硬物，外层裹有油脂，防潮防腐。
当银：五百两。
当期：一年。
当户姓名：匿名。
经手人：李老掌柜。
备注：秘不示人，妥善保管，非当户本人携信物不得赎回。”
“世子，你看这条！”林砚指尖点在那行字上，语气中压抑着一丝发现关键线索的兴奋。
萧玦立即倾身靠近，目光迅速扫过记录，眼底倏地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黑色包裹物，外层裹油脂，秘不示人……这与我们在现场发现的油脂残留、拖拽痕迹完全吻合！应该就是这件东西！”
林砚点头，继续说道：“当银高达五百两，数额如此巨大，说明这件物品非比寻常，极其贵重。当户选择匿名，还特意备注必须凭信物赎回，更显示出此物牵扯甚深、保密性极强。李老掌柜必然清楚这件东西的重要性，因此才格外谨慎、妥善保管——而这也正是引来杀身之祸的根由。”
“不错，”萧玦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凶手的目标，就是这件物品。他应当是得知此物被李老掌柜收当，于是深夜潜入当铺，意图窃取。不料被李老掌柜撞破，只得杀人灭口。只是……凶手最后到底有没有得手？”
林砚蹙眉沉吟：“现场并无激烈打斗的痕迹，库房内部也未见明显翻动，说明凶手很可能顺利拿到了那件东西。但他为何要故意留下一块青铜碎片？是蓄意挑衅，还是另有所图？”
“或许，那青铜碎片本身就是‘信物’？”萧玦推测道。
“当票上注明‘非当户本人携信物不得赎回’，也许凶手原本打算持青铜碎片，冒充当户赎回物品，却被李老掌柜识破身份，于是狠下杀手，强行夺走了物品。”
这一推测合乎逻辑，林砚顺着补充：“也有可能，李老掌柜并不清楚青铜碎片是否为信物，只是临危之际，察觉它与此物有关，才拼死从凶手身上扯下，试图为我们留下线索。”
萧玦缓缓颔首：“两种可能性都说得通。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查明这件物品的下落，以及那位匿名当户的真实身份。”
百两银子作为当银，绝非普通百姓能拿得出的数目，这说明当户的身份必然不简单，很可能非富即贵，甚至可能涉及某些隐秘的势力或背景。
林砚指着当票上“信物”二字，进一步分析道：
“当铺赎回物品，通常需要出示当票和身份凭证，而这里特意注明‘携信物’，说明此物的赎回方式非常特殊，很可能这件信物本身就是那枚青铜令牌。也就是说，当户极有可能就是青铜令牌的主人，或者至少是与令牌密切相关的人。”
萧玦注视着她，目光中充满赞许：
“你的推断非常合理。现在我们有了几个明确的追查方向：首先，要追查那件黑色包裹物的下落，它极有可能已被凶手取走或转移；其次，要追查匿名当户的真实身份，他大概率与青铜令牌及案件本身存在重大关联；第三，要继续深入调查青铜令牌的来源及其上纹路的象征意义。”
就在这时，林砚的视线落在当票记录的一处角落，那里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印记，似乎是某个印章残留的一角，由于字迹潦草模糊，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她急忙凑近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线仔细辨认，并提醒萧玦：“世子，请看这里，有一个模糊的印迹，像是某种印章留下的痕迹。”
萧玦也靠近灯光，两人一同审视那个小小的印记。它只有指甲盖大小，纹路虽不清晰，但隐约能辨认出是“玄”字的一部分。
“看起来像是个‘玄’字，”萧玦沉吟片刻后说道，“难道这与玄机子有关？玄机子是三年前一桩悬案的死者，身为江湖术士，擅长破译上古符文。有没有可能，他就是那个匿名当户？”
林砚心中一震，迅速提出疑问：“如果当户是玄机子，他为何要将此物当给福源当铺？况且，他三年前就已遇害，而这件物品是半年前才入当的，时间上完全对不上。”
“也许，是玄机子的弟子或与他有关的人代他办理的？”
萧玦推测道：
“玄机子死后，他的遗物可能由弟子继承。弟子或许不了解此物的重要性，或因急需用钱，才将其当掉。另一种可能是，凶手在杀害玄机子后并未找到此物，而这件东西被其他人获得，最终流入当铺。”
林砚表示赞同：“无论如何，这个‘玄’字印记是一条重要线索。我们可以从玄机子的弟子、亲友或与他有往来的人查起，追溯这件物品的来历。”
“好，”萧玦立即向青竹下达指令，“青竹，马上去调查玄机子的相关情况，包括他的弟子、亲友及交往对象，重点查访半年前是否有人见过玄机子的遗物，或曾携带类似黑色包裹物前往福源当铺。”
“是，世子。”青竹躬身领命，迅速退下。
偏厅内恢复寂静，油灯的光芒微微摇曳，映照在两人专注而凝重的面庞上。
林砚凝视着桌上的当票记录，心中涌起无数思绪。
那黑色包裹中究竟藏着什么？
青铜令牌上的纹路蕴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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