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席颜又发现了另一个怪象。
米娜说过，她的父亲是一个对待工作极其认真的人，身为中心银行的行长，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因此他也总会把白天在办公室里做不完的工作带回家来。
经常在书桌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深夜。
可是此时此刻，席颜居然没有在这间书房里，看到任何一样与“工作”相关的东西。
哪怕是一张年终财务的考核报表，或者一份明年的业务发展规划——新闻里不是说普罗伦帝国明年要开发更多的民资银行，中心银行的行内竞争压力又更大了。
席颜以为多伊行长，多少会为这个事儿头疼的。
结果书房里一张纸质文件都看不见，连草稿纸都没有。这也不像米娜所说的，“热爱工作”的人士呐。
当然，也有可能多伊先生习惯用电子文件，但是书房里也没有电脑呀。从书桌上讲究的羽毛钢笔，以及昂贵的石蓝墨水来看，多伊先生应该还是偏手写一派的。
于是，席颜把重心放在了寻找纸质文件上。
然后在一个类似保险箱的正方体小箱子里，找到了一份文件。
说真的，席颜开密码锁之前，以为这里边装的，会是金条、珠宝一类价值连城的东西——就像小说里的那些经典情节一样。
没想到，这只是一份平平无奇的纸质文件。
大致阅读一遍，席颜发现它好像也算不得“平平无奇”。这是一份合同，一份关于“方舟打造计划”的合同。
里面详细拟写了方舟计划的构思和建设预想，包括打造方舟所需要借贷的每一笔款项，甚至还有方舟建成之后，整个星际的未来会驶向何方。内容详尽得已经不像一份商业合同了。而是一份“畅想书”。
而且文字优美，读起来，就像是在读一首诗歌。
这一看就出自文人之手，而且还是个充满理想主义的文人，绝不可能是商人。
可是这又明显是一份商业合同。充满理想主义的文人拟写一份商业合同，这种情况正常吗？
席颜又注意到，这份合同的乙方的署名，是“霍华德”。
霍华德，普罗伦帝国的元帅，家喻户晓的军政人物，在军队中享有相当的号召力。方舟打造计划，就是他向国王陛下提议申办的。
而合同的甲方，则是一个叫“安东尼”的名字。如果席颜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应该就是最早出资方舟计划的那位富商大款。
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富商，甚至不是普通的“巨富”。
能以一己之力承包方舟计划的整个启动资金，那简直就是“超级无敌螺旋型巨富”。
只是，这话说回来，人家方舟计划的商业合同，为什么会在银行行长的书房保险柜里？
即使这只是复印件。
从甲方到乙方，都和多伊行长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席颜当然会起疑。
而令人生疑的东西，还不止透明液体和这份合同。席颜紧接着又在摆放在书桌桌脚的一本黑皮笔记本里，发现了一张被夹在书页中间的纸。
对比了一下书写痕迹，席颜能确定，这张纸上的所有字迹，都是有人使用羽毛钢笔写下来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多伊先生。
只不过这张纸上的字迹，席颜一个也看不懂，因为那不是任何一种语言，而是一堆无规律的乱码。
再从墨迹的新旧判断，这堆乱码应该是最近几天新写的，而黑皮笔记本里其他的字迹都很旧了，看样子像是一个多月前写的。
也就是说，最近的一个月之内，多伊先生在书房里写的字，只有那一堆乱码。
“石蓝墨水就有这么个好处，只要书写时间超过一个月，墨迹的颜色就会有明显变化。”
半个小时过去，席颜已经从别墅里出来，安安稳稳地跟禾默、米娜一同坐在树荫下分享这一趟的收获了。
顺带一提，这家伙关好窗户，从二楼跳下来时，使用了滑翔伞。
滑翔伞薄薄的一层，席颜一直背在身上，轻轻把引剩一拉，就能顺利着陆。
“所以这种昂贵的墨水，用在字画方面的艺术作品里，是很好的选择。但是一些隐蔽性比较高的行业可就不兴用了，比如说帝国大法庭，和联邦调查局。”席颜侃侃。
禾默点点头。
他当然也知道石蓝墨水的特殊性，这种墨水的原材料，是一种名叫“石蓝”的稀有矿产资源。
“那...我父亲的病...”米娜听了半天，也明白了自己父亲的行为，已经不是单纯的病态，而是禾默甚至可以以探员的名义申请调查的可疑程度了。
事态严重，她有些问不出口，还是只能依托“生病”的这个话头。
禾默对此表示体谅，并没有直接戳穿，而是顺着米娜的话说：“你父亲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给我两天时间，两天后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答复，包括你父亲的病在内。”
米娜感激地点头。
到了当天下午，禾默和席颜在公寓里讨论，早上席颜所看到的一切。
“那张乱码的图片，我已经交给了法庭里的一位文字鉴别科的师兄了。大概晚上8点，就会出结果。”禾默先说道。
席颜表示自己十分信任大法庭所有探员的能力，乱码的内容被解读出来，是早晚的事，更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那种透明的液体，会不会和多伊先生的‘失常’有关。”
这基本上是个不必问出来的问题，他们两个心里都清楚，肯定是有关系的。
“或者，更大胆一点。我猜，那些溶液，就是导致多伊先生精神失常的药物。”席颜做了个鬼脸。
禾默没有接话，虽然他的想法也跟席颜八九不离十，但是作为探员，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要严谨，尤其是这种涉及到犯罪嫌疑的事情。
没错，如果经过查证，含有白色絮状物的透明液体，就是导致多伊先生精神失常的药物，那这背后所牵扯的东西就太多了。
光是私自对公民注射扰乱精神的药物，就已经犯了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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