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拂云很少哭闹,他很小就懂事了,知道哭没用不说,可能还会让奶奶分心、给奶奶带来麻烦,小时候也不是没有在外面哭过,被欺负的时候,但被欺负的时候,哭得越惨,欺负你的人就越高兴。
单拂云从那以后,就没再在谁面前掉过眼泪,实在是委屈难受,也只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闷着哭。
不过他成长得很快,七八岁的年纪就不会再随便掉眼泪。用葬爱一点的说法就是,封心锁爱了。
所以,单拂云也没想过自己会哭,还哭成这样。
他真的在云伏缮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仅仅是陷在周善文的情绪里没有走出来,好像还掉进了别的泥沼里,无法自拔。
单拂云总是觉得云先生身上有让他安心、忍不住想要依赖的气息,总是觉得自己可以全心信赖他,而在这之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情绪在随着时间一点点酝酿发酵。
到此刻,单拂云才明白,原来是因为他很想哭。
他不敢哭,不敢说自己也有觉得很累,不敢说他自己要怎么办,甚至不敢说他有点想哭……可他是想哭的。
在一次次面对那些言语霸凌,面对那些嘲笑,面对自己没有办法参与进去所以被孤立的情景,面对那些打不完的工和这辈子好不起来的生活,面对自己被学校强制参加秋游时,只能啃馒头,可同学们不仅拿着钱可以吃景区盒饭还会嫌不好吃丢弃……
单拂云也会觉得这个世界好不公平,也会孩子气地去怨恨自己的出身。
只是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后,他回到家看着正在清点废品的奶奶,又会将所有的念头压下。
他是幸福的。
单拂云一直这样想。
虽然他们没有钱,但奶奶也在倾尽所有,想办法全力支持他的梦想。
奶奶认识几个老友,有人脉把他送进武术班,武术班的师父又怜惜他,推荐他去了武术表演班,也就意思意思收了点钱,不然单拂云根本读不起。
所以…他还算是幸运的。
是没有钱,可至少他的梦想有人支持,没有因为没有钱,就被现实无情斩断。
单拂云就抱着这样的想法长大,然后奶奶病倒了。
医生是说老人家容易得,和劳累没有太大关系,可单拂云还是忍不住怪自己。
他总是在想,如果他没有那么烧钱的梦想,如果他在努力一点读书,如果……
然后他的世界出现了云先生。
没有人懂云伏缮出现在单拂云的世界里,对于单拂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能够懂单拂云的心情。
只有云伏缮知道。
所以云伏缮垂着眼帘,看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小孩一样的单拂云,心脏一阵阵撕扯着疼。
他太清楚自己这一路走来有多少个强撑的日夜,人不是从小就坚强如顽石无法击碎的,那颗心是一点点磨炼成铁的。
现在的单拂云,还只是造就了一层壳子,这层壳,只要谁对他好一点,就能裂开一道缝,要是对他好的人刺他一下,又会鲜血淋漓,然后蘸着痛苦的血继续磨炼……
云伏缮无声呼出口浊气,压着单拂云的后脑勺,在这一刻变得更加贪心。
他之前觉得在最关键的节点才能出现也可以、足够了。
可现在抱着经历了破碎的十八年的单拂云,云伏缮又觉得不好。
只恨时间不能再往前,他没有办法从自己出生开始出现,没有办法让过去的自己、单拂云做到真正的一生喜乐无忧。
单拂云哭了很久,情绪过了后,眼泪才终于停住。
他在云伏缮怀里抬起头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没说什么,云伏缮就先捧住他的脸。
男人的手宽大、干燥滚烫,所以会显得很温暖。
单拂云稍怔,就见云先生用指腹擦去了他的泪痕,低声说:“以后有什么不高兴的,也要跟我说。好不好?”
单拂云下意识地点头,但又想到什么动唇。
其实他是想说些话的,因为觉得这样不好。
可单拂云对上云伏缮那只颜色很深的眼睛时,又莫名觉得,没有什么“不好”。
他和云先生之间,不会有这些“不好”。
云伏缮轻轻笑起来,看着单拂云的目光温柔深沉,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而来,让人无法捕捉。
单拂云动动手,云伏缮就已经松开他,转头去拿湿纸巾。
他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又在单拂云伸手时避开单拂云的手,捧住他的脸,温柔却不容置疑地帮单拂云轻轻擦拭。
单拂云觉得痒,心里本来就消散得差不多的情绪更是连苗头都没什么。
他的手攥成拳,不习惯这样的亲密举止——这可跟化妆师给他化妆、卸妆不一样——但单拂云没有躲。
脊背挺得笔直,哪怕身体微微紧绷起来了,也还是乖乖让云伏缮动作。
云伏缮太清楚过去的自己了。
他微垂着眼帘,眸中有他自己都未觉察的情绪酝酿翻涌。
好像有点太近。
但他忍不住借着这样的机会描摹这张脸。
他失去自己原本的样貌太久了。
他日思夜想着自己这张脸,到后面甚至只能看着旧照去回忆,那些照片,每一张都被云伏缮拿在手里摩挲过很久,甚至打印出复印件贴满了墙壁。
云伏缮也会害怕名利场将他吞噬变成怪物,忘了那个纯粹、热忱的单拂云。
云伏缮隔着薄薄的湿纸巾轻压过单拂云的眼睛、颧骨、鼻子、脸、下颌……他的动作缓慢又仔细,单拂云神经绷到了一定程度,但却始终没有躲,而是由着云伏缮动作。
其实单拂云也能够感觉到云伏缮的动作,可比起疑惑,他更多的是紧张,他感觉他血液的流速都凝滞了,心跳很快,连呼吸都不太敢。
单拂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云先生的手即便隔着湿纸巾,也很温暖,摩挲过他的脸的感觉……很舒服。
单拂云攥紧拳头,有点晕乎。
没人这样捧着他的脸温柔地一点点擦拭过。
很奇怪的感觉,但他不讨厌。
就是单拂云屏息太久,而且他觉得云伏缮摸了太久,他有点受不住了:“……云先生?”
云伏缮低低应了一声,松开手的时候,单拂云也就跟着睁眼。
他眼尾的红晕已经退散,但那双眼睛,澄净到就像是被水洗过几遍,透亮清澈,好像一眼就能望到人心里去,也会会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渴意。
单拂云刚想要说什么,云伏缮就忽然抬手,覆盖住了他的双眼,没有压实,导致单拂云下意识闭眼时,眼睫在他的掌心扫过,如同一只蝴蝶掠过,却又被云伏缮拢着,虚压在自己的掌心里困住,使其无法展翅菲莉。
单拂云有些不明所以了:“云先生?”
云伏缮垂首,窸窣的声音响起时,他也隔着自己的手,在单拂云的额头上落了个吻。
很轻的一个吻,仅仅只是贴了一下而已。
云伏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也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但眸色里,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虔诚,就好像在亲吻他的少年神明一样。
可明明……单拂云就是过去的他。
但也只有云伏缮知道,“单拂云”真的就像是他心中藏在深处的唯一的光,他甚至那些复仇都是为了“单拂云”而做的。
这十八年他个人时间停滞的等待中,他也完全靠着想“单拂云”而走过来。
他那段“失败”的过去,对云伏缮来说,不仅不是不想触及的,甚至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想要改变,想要挽救自己之后彻底错乱到连“单拂云”这个名字都留不住的人生。
他希望“单拂云”存在,希望他就这样长大。
如同他小时候梦想的那样……既然世界不公,那他来给自己公平。
云伏缮定定地望着乖乖被自己半遮住眼睛的单拂云,车窗外的光影在他身后飞速掠过,让他的影子拉长、缩短,在单拂云身上晃来晃去,就像是牢笼上的杆,将单拂云困在其中。
单拂云见云伏缮许久没动,不免有些困惑:“云先生?”
这是他连着喊的第三声了。
云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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