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头挂着一副画,纸本水墨。
薛婵一时间惊讶,站在佛堂前,问道:“这画儿是谁画的?”
在这山中寺庙,竟还有能画出如此的人。
小沙弥扬起下巴,一脸骄傲:“这个呀,我虚隐师叔所作。”
云生见他可爱,不禁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头:“那你这位师叔在何处呢?”
“我师叔云游去了。”
薛婵又问:“何时归?”
慧能摇摇头。
“不知道呢,师叔一向没个章法,云游够了才会回来。”
薛婵刚升起的期待之心又瞬间落了下去,长叹一声
“那当真是错过了。”
云生对薛婵道:“夜深了又下着雨,咱们还是回去吧。”
薛婵站在门口看那幅画,难以动脚。
“姑娘..”
她扯了扯云生的袖子:“就待一会儿吧,我认真看一会儿,一会儿会儿就好。”
云生知道拗不过她,只能道:“那好吧”
薛婵试探性问道,“小师傅,我能否看一看这幅画呢?”
“我师叔说啦,随手之作,有缘人尽可观详。”慧能点点头,踩着凳子把画取下来展在桌上。
薛婵轻快越过门槛,走到那画下头去看。
云生把手里的灯提起来,把那幅画照得更亮一些,以便薛婵欣赏。
那幅画不过三平尺,笔墨疏离,色彩清淡。
虽然只是简单几笔,却将山岚水雾、江波村野、渔船飞鸟都勾勒得质朴灵动,意趣盎然。
她细细看着每一笔,越看越心动。想伸手却又怕损毁,故而只是伸手虚虚在画上移动,生怕遗落每一个细节。
桌上的灯芯渐渐短了一大截,室内暗了一些。
薛婵看久了有些眼晕。
云生略抱怨道:“老大人都说了,夜里看画,画画对眼睛不好,姑娘总是不听。这会子看久了,后日里又该说看不清了。”
说罢,她还轻哼了一声。
薛婵微微羞赫:“好啦好啦,我不看就是了,咱们回去吧。”
她将画小心翼翼还给慧能,道了声谢。
“多谢你愿意将这话给我看。”
慧能抱着画却笑:“没事,师叔说了,这画就是留这儿给愿意驻足欣赏之人看的。”
薛婵笑了笑,抬脚出门。
云生立刻提灯引着她回去,一边走一边道:“快回去吧,外头又湿又冷,要是因此得了病,你可又要听老大人念叨。”
薛婵只一个劲儿回应她:“好好好”
不过缓步回头时,她又定定想:下一次,她定要见一见这位虚隐师父。
两人回到静心院,盖被而睡。
薛婵微微睁开眼,凝着那窗子。外头的雨此时已经停了,只是黑漆漆的什么夜看不大见。
她就在黑暗里,听着雨水从檐瓦上落下去,滴到水洼之中的连续几声。
“啵”
“啵”
“啵”
明日就要离开了,晚上睡不好明日要难受的。
她闭上眼,然而眼前却慢慢展开一幅画,仍是那幅江波村野。
薛婵连续翻了几个身,始终睡不大着。
云生迷迷糊糊道:“快睡吧,明日还要启程呢。”
薛婵干脆坐起来,掀被穿鞋:“你先睡吧,我晚点再睡。”
“可不能彻夜呀。”
“嗯,好。”
薛婵多披了件厚衣裳,点起书案上的灯,就着那幽光提笔。
似乎还起风了,满山修竹凄凄飒飒,浸了雨之后更显凝滞。不知是鸟雀还是冷风,发出低低的“窸窸窣窣”之音,穿过窗纸后和灯芯滋滋烧着的声融在一处。
薛婵提笔,磨墨蘸墨,披刷渲染。
“呼啦”一声,一旁的窗子许是没关紧,一下子被风吹开。
湿冷的风卷进来,卷得案上的纸页四处翻飞。
薛婵连忙要去把窗关上,然而又一阵风涌进来,将地上的几张纸卷了出去。
她一惊,又不想惊醒云生,便立刻提灯轻手轻脚出门去追那些飞出去的小图。
灯笼的光亮有限,照不到石阶青竹上淡淡的血痕。
檐上的水滴落在水洼中,发出一声声“啵”的声音。
外头夜深汽浓,只轻轻吸一口都让人心口透冷。
薛婵向来夜里视物之力比别人都差很多,更别提山中雨夜中仅凭一盏灯了。
她有些看不清路,只能弯着腰提灯慢慢找。寻了半晌,终于在拐角处找到被雨水打湿粘在地上的画纸。
薛婵小心拿起来,借着那一小团光看见纸页上墨水混杂着鲜红晕染开来。
她顿时一怔,作此图只用了墨,哪来的红色?
“啪!”
有一滴朱砂色的墨水滴下来,溅在薛婵的手上。风一吹,顿时变得黏腻起来。
“啪嗒啪嗒”
越滴越多,染得她满手都是。
薛婵抬起手,就着灯笼微弱的光,看见那手上鲜红一片。
那是……血。
她眼前顿时发晕,呼吸急促。
薛婵在黑暗中伸出手,想扶着墙站起来,却抓到一截濡湿冰冷的衣角。
她愣神,又迅速反应过来自己抓到的是什么。于是缓缓松开手,轻轻抬起眼,微弱的灯光映照着竹丛掩映后的拐角处,浓黑里垂下一只手来。
那是一只握刀的手,鲜血顺着手腕滑至刀身,又沿着刀刃不停往下滴。
“啪嗒啪嗒”
薛婵整个人都麻了起来,她不敢抬头,额角疯狂跳动。
然而见着大片的血又让她老毛病犯了。
薛婵生怕自己晕过去,只能暗暗掐着大腿。
两人一站一蹲,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倒是诡异的安静。
烛光外漆黑一片,实在看不清楚。只有灯笼散出的光照在那把刀上,在微黄的烛光下依旧冰冷。
薛婵呼吸都停住了,可又听见另一个沉重缓慢的呼吸声。
她没有抬头,只是悄然调整姿势。
薛婵猛地将灯笼丢在对方身上,跌跌撞撞爬起来。
可是她的腿早就麻软,根本跑不开,只能被对方钳着手压在墙上。掉落脚边的灯笼猛地燃了起来,卷起一阵火光。
薛婵偏头挣扎,对方按着她又撕扯开正在愈合的伤口,不由得忍痛垂首。
只那一瞬,薛婵看见了他的蒙面后露出的眉眼。
她被对方压在墙上,又在先前的刺激下忍不住发晕,冰冷的石砖倒让她清醒不少。
冷刃一下子贴在她肩颈处,对方低声道:“只要你不出声,不引人来,我不会杀你。”
他说完喘了喘,急促的声音仿佛受了重伤。
薛婵脑中混成一团,脖间的冰冷让她清醒了一些。
刀都抵在她脸旁边了,谁信啊?
她装作十分惊恐的模样点头,灯笼的火光随着余灰散去,只剩诡谲浓稠的夜色。
两人仿佛陷在蜡油中,冷风一吹,混着两人微弱的呼吸凝固起来。
薛婵的心疯狂跳动,不过好在她看不见血了,思绪又开始转动。
刚才灯笼烧起来的一瞬间,她瞧见他捂着腰腹处,想必是那受了伤。
且是重伤。
背后的人见薛婵不再挣扎,紧掐着她的手也松了些。
薛婵忍着发晕的势头,当即偏头往后一撞。对方吃痛闷哼一声,忍不住后退两步,嵌着她的手夜松了一大半。
她迅速拔下自己的长簪,刺向他的脖颈。
可是对方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往下一拧,薛婵的手腕被拧得一阵剧痛。只是她干脆先抬膝,又踹在对方腰腹处,忍痛就势一转刺进他的胸口。
人在生死绝境间总能爆发出极强的求生欲。
薛婵忍着手腕上的疼痛费力往下划,长簪划破皮肉,钉在骨头上,在对方心口划出伤口。
迅速,利落,狠心。
她就是冲着要杀了他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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