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听见这声“小酒”,摸着大红绸缎的手顿了顿。
这是她被提上九重天前,在家中的小名。她已许久没听过谁这样叫她,猛然听见,竟感到有些难为情。
屏风后又传出声音:“听见了没?”
“我的手干净得很。”那声音不让她去碰喜服,陵光的手偏又摸到那大红色的好料子上,还用指尖搓了搓,边冲屏风那边说:“这料子得花多少银子?”
那边哗啦水声又起,从影子看,是从浴盆里出来了,衣架一晃,里面的人拿了衣服在穿。
“反正你赔不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是翻墙进来的。”
陵光笑了笑,不闹了,转身在床榻上坐下,半倚在床头:“我为了来参加你的大礼,连批了几天文书,你知道我一向不爱读书写字,现在眼前总有星星在飞,你让我在这里先睡一会儿。”
“呼啦”一声,屏风被一只柔白带水的手推到一边,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圆眼鹅蛋脸的女子,只穿了一身衬衣衬裤,青丝半湿着搭在肩上,浸得肩头一片洇湿。
那正是大她五千岁的姐姐,晏岚。
今年是晏岚的春风得意之年。
一开春,草长莺飞之时,晏岚就成为了扶光国最年轻的一代女君。
陵光收到她娘的家书,说她姐姐甫一继位后,便施了新政,将扶光国南边的几千亩灵田盘活了。
陵光听见这伟绩,微微诧异,晏岚曾经并没有骗人,她的确锚定了要做个明君。
在陵光看来,晏岚得了这个君位,乃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晏岚是个狠角色。
若说陵光是明争的性格,那么晏岚就于暗斗一途上造诣极深。她心里比谁都活络,却偏偏长了一张乖顺安分的脸。
小时候,陵光跟她混过一阵。她时常教唆陵光去干些不大光明的事,事情干完,两人共享成果,可往往陵光回头一看,责任全在自己身上了。
她察觉出不对,却偏偏还没法拉晏岚下水。
就这样,陵光被诓了一次,下一次依旧受不住晏岚的哄骗,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哄去了。
由此可见,晏岚的造诣之一,就是使人家替她卖命。
而这大约是一国之君的首要素质。
陵光看见,一国之君晏岚那一向红润的樱桃嘴一张一合:“你先交代,这一次中元节,你跟那个帝君见面,是只说了殿上那几句话,还是你私下里也去见了他?”
“……”
这话被直直抛过来,问得陵光有些头疼,眼前的星星飞得更卖力。
她忘了,晏岚的消息十分灵通。这些消息,是她在天上地下无数情场混迹多年的结果。这也是晏岚的造诣之二。
晏岚是个情场圣手,阅男仙无数而能次次全身而退。
这些事迹,晏岚向来不藏着掖着。朱雀族族风在男女之情上较为开放,只要不酿成大错,“多情”并非一个不良的品质,相反,还能说明这位女君很有人格魅力。
“没有说其他的话,”陵光完全躺下来,侧首看着晏岚走到妆台前坐下,“你天天忙大礼的事,还有空盯着我。”
“有什么办法,这件事你过不去,我就得一直替你操心。”晏岚对着镜子擦头发,那布上施了法术,半湿的头发两下就被擦得干爽柔顺了。
“谁说我没过去?”
“那你在天上任职也有段时间了,遇见了几个喜欢的?”
“没有。”陵光卷了被子抱着,不大愿意聊这个,“这才多久,我又不像你。”
眼前一暗,脸上被扔了张拭布,还带着湿润的香气,是晏岚方才擦拭头发的那张。
“像我还好了。”晏岚轻斥。
陵光也不去扯,任由那布盖在脸上。
“你回来后,我本想去你那里坐一坐,却一直没脱开身,也怕分你的心,”身边一沉,是晏岚坐在了床沿,眼前又亮起来,晏岚正攥着拭布,看进她的眼睛里去,“我也想看看你自己怎么处理这个事,谁知道你这么不争气?”
“中元节是多好的一个机会,你竟然没有凑到他脸上去,给自己讨个公道。你授职前大劫未过是不假,可何至于四十九道净骨鞭呢?不吭不响挨了那样多的鞭子,我之前倒是看错了你,你竟然是个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
陵光看着晏岚的眼睛,不言语。
晏岚看她这双眼睛:“小酒,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陵光的表情很认真,倒像是真的在思考,半晌道,“过去了,不想再纠缠,我问了他就会说么?即便说了,那就是真话么?我是打心里真想过去了。”
“那你这次见了他,过去了么?”
陵光点头。
又思考一阵,摇摇头。
“我不知道。”
她这个样子,看在晏岚眼里,颇为无助。
“你在这件事上,不妨听我说几句话,”晏岚的语气软下来,“在我看来,你的心未必是真的认定了他,你才见过几个人?”
“找几个年纪相仿的,模样俊朗的男仙,交往交往。没玩过没见过,你自然感到自己被困死在他身上了,玩过见过了,你要是还想着他,说谁也没他好,这跟把命交到他手上也没什么区别,他怎么对你,你都活该受着。”
这话陵光没接,晏岚的贴身侍女在屋外叩门,说到了时辰,该准备了。
晏岚朝外应了一声,回身看陵光恹恹的,拿指尖戳了她额头一下:“别不把我的话放心上,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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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岚说让她好好想,今日却是没空去想了。
这天的午后,陵光不过睡了半个时辰,就被晏岚拎起来去见了爹娘,匆匆几句话后,就帮着忙前忙后。
一忙就忙到了晚上,终于行完了礼,开了宴,晏岚的派头大,婚宴宾客请了上百桌,陵光抓住刚满三百岁的小侄子带在身边,以带孩子为由,得以对所有杂务袖手旁观。
三百岁的晏子清,其实已经不需要人带了,但陵光非要拽住他,除了能用他来挡一挡酒和事之外,最主要是因为她发现,这小子自她回来之后总躲着她。
“晏子清,你是不是吃我的蜜糖豆了?”
彼时,晏子清正眼观鼻鼻观心地剥着一条炸鱼。
听了这句话,晏子清的小脊梁一滞,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小姑姑,我没有吃你的蜜糖豆。”
陵光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发现他的身材一切如常,好像真的没有吃。
“那罐子里怎么少一半了?”
晏子清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我数了三遍,不信跟我去房里看看。”
她说着,竟就将他拽起来,不由分说地拖离了席间,穿过角门,到了自己的院落里。
宾客欢声被隔在几面墙外,周围只有些许微弱虫鸣,陵光抓着晏子清的小肉手,在房门口停下来了。
她在晏子清面前蹲下来,点着他鼓鼓的肚皮,顺便将手上沾的炸鱼的油抹在他衣服上,问:“我知道你没吃,但你拿了,拿了五颗,拿到哪里去了?快如实说,这里没人,不说实话我打你屁股。”
“你打我,我就告诉你哥。”
陵光的哥就是晏子清的爹。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已经打完了。”
“你……”晏子清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叫天天不应的埋伏里,“是你要害我在先!”
陵光摆出一副讶异的样子:“我害你?”
“你走前跟我说不让我吃蜜糖豆,结果那根本就不是糖豆,是增肥丸!”
“你没吃怎么会知道?!”
“我……我喂鱼了!”
陵光想起翻墙进来后,瞥见池塘中的那几尾浑圆的锦鲤。
她原本是想治治这个小子,次次回来,她存下的那些零嘴总要少上一半,每回她去找她哥晏崇告状,她娘在一旁听见了,说她跟小孩子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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