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末,寒霜飞舞,承圣殿的檐上砖瓦,凝着硬实尖锐的冰棱锥。殿外寒风呼啸,殿中却是一片死寂。
皇子们跪了一地,最前头的,是太子谢绥。
大殿最前的案上,已经空空如也,皇帝震怒,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奏章烛台,全都掀翻在地。
“你不是夸下海口,说定会在新岁之前将幕后之人查出吗,明日便是除夕,交不出人,朕就治你个欺君之罪!”
“儿臣……”
谢绥似乎有话想说,可最终却欲言又止,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认命一般闭上双眼,对着皇帝重重磕头。
“儿臣无能,请父皇降罪。”
地上烛台骨碌碌滚了几圈,点燃了谢绥的衣角,他却不敢动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缕火渐渐往上燃,火势愈来愈烈,十分灼人,谢绥却仍旧不见急色。
最终是八皇子谢纨看不过眼,走上前去将那被点燃的衣袍踩熄了。
火苗熄灭,抢在龙颜大怒之前,谢纨掀起衣袍跪下,拱手答话。
“陛下,并非太子无能,这幕后之人,我们已然查出,只是您也知晓,太子素来宅心仁厚、重情重义,这才不愿将实情说出。”
谢纨道:“此事的幕后之人,乃是昔日的太子师,兵部尚书费句。”
费句,曾做过废太子谢玟的太子师,功绩甚伟,德高望重。
但后来谢玟倒台,他便反了水,上书与陛下自证清白,道谢玟过去种种所作所为,皆与他无关,为表明立场,还将从前谢玟赠与他的歌姬美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随后自请降职,去了一处偏远之地做县丞。
彼时谢玟出事,不曾查到费句与之同谋,这么一连串的动作下来,便是有心之人想要借此拉费句下水,也没了机会,费句便得以保全自身。
废太子倒台之后,朝廷不少官员都受到了牵连,一时之间朝中竟无人可用。后来接替费句任职兵部尚书的,是个颟顸无能之辈,接连出了不少岔子,陛下再三思量过后,便命费句官复原职了。
可没想到,如今竟然查出来,费句勾结朝中官员,意图刺杀太子、奎王与奎王妃。
谢纨说完,便将证据拿了出来。
谢绥现下才有些急了。
“八弟,不可。”
谢纨看向他,道:“五哥,三哥既将你视为眼中钉,你又何必还顾念着手足之情。”
遂将证据呈上。
“除去这些,儿臣还查到,费句借着职务之便,一直暗中命人在南方置办军火、招兵买马。”
皇帝接过那份奏章,愈往下看,脸色便愈沉。
沉到最后,唇角已有些在发抖。
费句联合的人,多是从前废太子谢玟的旧部。
由于谢玟从前的部下太多,无法一夕之间尽数撤职杀之,许多便只是降了职位,将其贬去偏远之地。
可没想到,费句竟然与他们还有勾结。
若说这些事都与谢玟无关,谁会相信?
先前不过是刺杀皇嗣,可如今,招兵买马、筹集军火,便已是意图谋反了。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孽障,朕当初就应该杀了他!”
谢绥忙道:“陛下,三哥一直被幽禁于南微行宫之中,不曾与外界联系,或许这些事情与之无关也说不定,还请陛下在事情查明之前,莫要迁怒于三哥。”
“无关?难不成太子觉得,费句招兵买马,是他自己想当皇帝?若非那孽障主导此事,他的那些走狗,能替费句卖命吗!”
皇帝失望地阖上双眼。
“传令下去,将费句斩首,诛三族。”
“至于谢玟,命人将其严加看管,待查清之后再做处决吧。”
谢玟毕竟是他与皇后的嫡长子。
他与皇后少年夫妻,情深数十载,若非证据确凿,他也不愿动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皇帝还抱有一丝希望,期盼着,或许谢玟当真不知此事,一切都是费句打着他的名号,自作主张。
可没想到,不出几个时辰,底下的人便匆匆来报。
“陛下,费句连着其妻儿老小,一并失踪了!”
想是这宫中还藏着费句的眼线,得知此事便先一步逃了。
“那还不速速遣人去追。”
底下人有些犹豫着开口。
“禀陛下,还有,被幽禁于南微行宫的废太子,也失踪了……”
皇帝仅有的那一丝希望,也被斩灭。
他冷笑了一声,暗暗嘲笑自己,至今还顾念着父子之情。
“务必将人拿到,生死不论。”
陛下的神色很是不好,底下的人不敢再开口说话,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人都退下之后,皇帝操起砚台,就往远处砸。
枉他一直替那孽障开脱,不曾想,谢玟竟当真会干出这般叛国之事!
砸过之后,才扶着书案,坐回了龙椅之上,按揉着眉心,闭目养神。
一道身影缓缓走进殿中,弯腰捡起了那个砚台,将其放回了书案上。
皇帝睁开眼,就看见皇后站在面前。
“你怎么来了?”
说罢,他便已猜出了其来意。
皇后久病缠身,难得出踏出宫门,想必,是为了那个孽障。
皇后温声开口。
“陛下,玟儿的事情,臣妾已听说了。”
听见这个名字,皇帝不耐地蹙了蹙眉。
“臣妾可助陛下找到玟儿,只求陛下,看在多年父子情分上,待找到玟儿之后,饶他一条性命。”
皇帝正在气头上,反问道:“这孽障意图谋反,皇后竟还要袒护他?”
皇后走下殿去,跪在了殿中。
“玟儿是臣妾的长子,他有错,但错更在臣妾,是臣妾教导无方,才令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臣妾愿代他受过,倘若陛下定要索他性命,臣妾愿以此身性命,去换他活。”
说罢,叩下一个响头。
她分明脸色惨白,身子孱弱如纸片一般,瞧着已没了几分鲜活气,可语气却仍旧郑重沉稳,掷地有声。
“皇后不必如此,朕可以给他一次机会,倘若他诚心悔过,朕可留他一条性命,但若他仍旧死不悔改,朕便也没有法子了。”
他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也要给朝臣一个交代,更要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多谢陛下。”
皇后道。
“牧若已去宫外,协助太子与沈将军了,相信很快,便能将那逆子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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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庙。
牧若一身孝衣,额上系着一条白布。
她双眼肿胀,跪在观音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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