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露不自在,也不敢抬头去看李德凯,这个据说是她丈夫的男人长相儒雅斯文,身材高大,声音柔和,送她上来客房后似乎没准备离开。
他拉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两人坐在床沿,男人一直问她是否记得这件事,那件事,零零总总地问了许多。
可惜的是,她一概不记得了,茫然地摇着头。
李德凯微微一笑:“没事的,慢慢来。”
何清露垂眸,视线移到他拽着自己的手上,很快撇开,她生出一点小小的贪恋,这个男人在年轻时候一定是很爱护自己的。
这小动作没能逃开他的眼睛,李德凯面容微滞,不舍地松开她,轻咳两声:“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相认以来,都是他在说话,何清露没主动问过半句。
她当然有话想问,可是不知道从何问起。
面前的这个人,这一切都很陌生,不真实到让她错觉自己认错了丈夫。
失忆让她忘记了对这个人的感情,所有他能记得的美好记忆。
她很好奇,对他们的过去,以及李德凯这二十年的历程,还有他的新家庭……
这是最难以启齿的。
她总不能问他和现任的恋爱过程。
在这种煎熬中,何清露始终无法抬头,尽力侧着身体隐藏着自己不好看的左脸,十指搅在一起,低声问着:“二十年前,你没有被烧伤吗?”
李德凯哑然失声,过了许久才沉痛地开口:“清露,我那天不在家,只有你一个人在家睡觉,起火时间是半夜,我回来晚了,整栋楼都烧得七七八八了……”
“我们住在几楼?”她看见一些喷涌的火苗,墙上的照片“啪”地掉下来,火舌吞没两个人的笑脸,瞬间席卷到木椅上,沙发上,床上……瘦弱的身影在火苗中乱窜,到了门口,又被逼退回来,影像模糊,烧灼的痛感却在全身蔓延,她终于抬眼,“你有没有找过我?”
这么多年,他为什么没来找她,这是她最疑惑的。
李德凯仿佛被这个问题冻住,陷入沉默中。
李真就是在这熬人的沉默中敲门进来。
她顿了顿,娇俏地站到何清露身边,何清露感觉到她的靠近,迷惑地抬眼,“你……”
“妈咪,你真的是我妈咪吗?”
她忐忑地问。
何清露难以回答她这个问题,心中诧异的很,李德凯稍感欣慰,只是dna报告还没出,心中有疑虑,“真儿,不着急的,如果没有意外,她应该是会……”
李德凯没说下去,其实心中已经动摇了她是亲生女儿的信念。
李真心中微沉,强颜欢笑;“爹地,不管结果如何,我都……”
她挤出几滴泪:“我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认我,我随时可以搬出这里。”
李德凯皱眉:“说这些做什么?”
“你进来就为了这个?”
李真慌忙擦眼泪,楚楚可怜地站着:“不是的,爹地,我煮了您爱的糖水,只是不知道您还愿不愿意喝,还有妈咪,我也给你煮了一碗,我现在就下去端上来。”
她转身就要下楼,李德凯拦住她。
“这些事,佣人做就好了。”
“没事的。”李真坚持,“小事不用麻烦她们起来了,我去。”
她转身下楼,背过身时嘴角已经耷拉下去。
李德凯叹气:“这孩子。”
何清露疑惑:“她刚才叫我妈咪了?”
“她应该要叫的。”李德凯心中的疑云没有解开,眼神锐利了许多。
李真果然很快端上来两碗番薯甜汤,何清露愣住了。
“你喜欢番薯甜汤?”
“是。”李德凯猝然顿住,惊喜道,“你记起来了?”
他很兴奋:“当年,家乡没粮食,每天吃不饱,我饥肠辘辘地,有一天经过你家的菜园子,看到有番薯,溜进去了,刚好才拔出几条藤,你家出现了……”
“我那时候看呆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心想一定要娶回家。”
何清露也跟着笑了下:“真的吗?”
她脑中依稀记起一些影像,但是不多,也不清晰。
“番薯说起来就算我们的定情物。”
他自然地把一勺甜汤送到何清露嘴边,“你试试?”
李真看的磨牙阵阵,恨不得把打翻勺子,撇过眼去。
何清露不好意思,正要拒绝,勺子已经碰触到她唇边,“试试吧,我以前也这么喂你的。”
“……”她不得不张嘴接了这一勺糖水。
糖水熬得还不错,是不是李真做的就不知道了。
李德凯也吃了半碗糖水,赞李真手艺好,脸上笑容不断。
夜已经很深了,李真端着两个空碗,笑笑说:“爹地,我今晚可以陪着妈咪睡吗?”
“可以啊。”
他答完觉得不对,“你说陪谁?”
“当然是陪我亲生妈咪,我没有和她一起睡的记忆……”
何清露很尴尬,不知如何是好,她对这个女孩感觉很奇怪,但是李德凯立刻拍板:“好,你这么有孝心,很好。”
“你妈咪才回家,可能不习惯,你陪着会好一点。”
“清露,让她陪着你吧。”
何清露说不出拒绝,听从他的安排。
李德凯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
何清露说起女儿就会想到甄真,实在无法把女儿和李真对上号,只能尴尬得笑笑:“你不习惯和人一起睡吧?”
“是不习惯。”李真脸上的笑收了个干净。
她怔住:“那不如你还是回自己房间吧。”
“不行的,我想和妈咪一起睡。”李真先上床了,“我先睡了,你自便。
何清露看她顺手关了床头灯,房间只留了一盏小灯,她悄悄地进洗手间冲凉。
床上的人听到浴室水声,忽然睁开眼。
楼下的主卧。
张冰倩换了身深v的真丝睡衣,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五十多岁的女人依然养着吹弹可破的肌肤,骨肉匀称,凹凸有致。
床头点了一根熏香,她从柜子里摸出白色小瓶,在熏香中滴入两滴白屏中的液体。
清香四溢。
房门正好被推开,李德凯入眼便是女人全部裸露在外的背部,脚步微顿。
女人回转头,神色淡然,笑容如常,依然贴着他帮他取领带,青葱手指擦过他脖颈,吐气如兰,半娇嗔半埋怨:“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下来了。”
她把领带绕在手指上,身体又贴过去几分,手指开始解他的钮扣,李德凯的定力算好的,这会鼻息重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你说呢?”她丢了知书达理的那张面具,换上了妩媚风情勾人的那一张,提醒这人,“要我说明白吗?我做了十几年的合法李太,不太愿意看到你和别人睡。”
李德凯有些不耐,抓住她解扣子的手,没想到张冰倩反而抓着他的手来到自己胸前,踮起脚尖一口咬在他脖子处。
“发什么疯?”
“我发疯,你不是很喜欢这一套吗?”
李德凯脸色涨红,倏然大力推开她,喘气道;“你先和我说清楚,李真是怎么回事。”
“当年的DNA报告是你让人去做的,也是你去大陆把人带回来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张冰倩理了理衣服,早就想好了对策,冷哼:“你问我,我问谁呢?”
拒不承认,他也奈何不了,当年跟着她去大陆的人不在的不在了,遣走的遣走,很难找到。
“我是去大陆帮你找女儿,找到的孩子就是真儿,她有胎记,也有信物,你姐姐不知所踪,孩子在孤儿院,我托人才找到的。”
“报告都还没出来,你就先入为主,兴师问罪?”她冷笑,“我这十几年真是喂狗了,掏心掏肺,换来你这样的怀疑。”
“我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你不信我,何必问我?”
她忽然暴怒地指着门:“滚,你给我出去。”
李德凯皱眉,欲言又止。
他们结婚十几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张冰倩发火。
见他不走,她加了一把火,枕头和被子都扔过去。
李德凯无奈被砸出门,最后在书房睡。
何清露很久还没睡着,也不敢翻身,偷偷用余光打量床的另一边,李真一动不动地侧睡着,她看了一会正准备闭上眼睛,忽然身旁的人影动了。
李真一个翻身转了过来,睁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她,眼神没有任何聚焦。
“你也没睡吗?”何清露咽了几下口水,小声问道。
李真露出一丝冷笑,几乎到狰狞的程度,让人在深夜不寒而栗。
“真……”
她的话语猝然被卡在喉咙间,一双白嫩的手使命地勒住她的脖子。
李真脸上的笑愈发奇怪,冷酷,“去死吧,丑八怪,我才不要和你住一起。”
“你才不是我的妈咪。”
何清露的呼吸越来越稀薄,喉咙间只有咿咿呀呀的小声,整张脸涨红,只听到那人在说:“你这么丑怎么好意思走在我爹地身边?”
她的手越掐越紧,何清露使出浑身力气用脚猛踹了一脚。
李真的手蓦然收回,闭上眼,转身继续睡,瞬间就呼吸平稳,好像刚刚的事情从没发生过。
何清露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双手忍不住捂着脖子,慢慢挪到大床边缘。
床另外一边的人再没有任何动静,侧睡着,呼吸均匀。
何清露很纳闷,自己的呼吸渐渐平缓后依然心有余悸,一咕噜地下了床。
这个晚上,她再也没敢沾床,坐在房间的小躺椅上眯着,迷迷糊糊到天亮。
这一夜,李家大宅的人都没睡好。
李德凯亦然,他睡在书房的床上翻来覆去,不时想到从前还没到港城的日子,想起第一次见到何清露那番清水出芙蓉的模样,想着想着陡然就是她现在那张满是伤疤的脸,不觉心中一紧。
不只是书房,主卧的张冰倩也醒到半夜,她要筹谋的是接下来如何做。
次日清早,李家的佣人都探头探脑地看楼上,被李管家唬住,“好好做事,主人家的事少管。”
有人想多打听一点:“可是,我们以后到底要叫谁太太?”
“都是太太。”李管家心思缜密,不会说错话。
“什么都是太太,总要分个大小吧,我们到底该听谁的话?”佣人们叫苦不迭。
李管家没言语,片刻后才说:“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这事还要问我吗?”
佣人们似懂非懂,还想再问,李管家已经迈步上楼了。
因为这栋宅子的主人李德凯从书房出来了,而且瞧着是很疲倦,脸色不好,一看就是没睡好。
李德凯也不是没睡过书房,但是这般脸色实在少见,大家都闭了嘴。
李管家迎上前去,小心问候:“先生,今天这么早去书房工作?”
李德凯未置可否,朝他摆摆手,意思是你不要烦我,然后脚步匆匆,径直往三楼去。
李管家眼神微凛,知道这事越来越大了,昨晚上难不成是李太太赶了先生出来睡书房,他忙不迭地去敲主卧的门,倒是很巧,张冰倩已经开了门,眼神冰冷,“他起来了?”
这是问李德凯去干嘛了。
李管家心中的猜想被验证,连忙小声叫苦:“太太啊,您何必呢,那个女人和您怎么能比。”
他看眼楼上,愈加苦口婆心:“不是我说啊,这么多年,李宅要是少了您,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
“先生是对那位有补偿的心思,您只要给足了钱,过了这段时间,先生自然知道怎么做。”
张冰倩脸色好看了些:“也就老李你看得清楚。”
“这些年要不是我家里的关系,他也不可能这么如鱼得水,我以前惯着他,是不和一个死人吃醋,这么个大活人舞到我面前,我也不能一味地退让,睡书房都是轻的了。”
她望着楼梯讥诮地笑:“他要想和别人温存,我给他机会,就怕是他对着那张脸下不去嘴。”
“行了,去准备早饭。”
李管家欲言又止,就怕太太玩得过火了。
三楼,李德凯没急着敲门,站在门外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他不想太早打扰她。
正听着,忽然里面发生一声凄厉的尖叫。
他皱眉,立刻拧开门。
这声音是床上的李真和站着的何清露一起发出来的,李真的声音尤其尖锐,何清露睁大眼呆呆地望着她。
“怎么了?”
“怎么了?”
这几声把大家都引上来,张冰倩也站到门口。
何清露惊愕地望着大家,双手抚着胸口,“我也不知道……”
李真立刻反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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