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小方桌上，三张十元面钞静静地躺在那，仿佛跟桌子上脱落的油漆一样，嘲笑主人的天真。
宋琰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外婆，我真没干违反纪律的事。”
他已经解释半个小时了，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老太太眼神锐利，精神矍铄，一点也没有苦熬了半宿的疲惫，她一拍桌子，“那你给我说道说道，怎么这回就这么多钱。”
宋琰从郝强那回来，到家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老太太却还没睡，就为这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来的三十块钱。
宋琰揉揉眉心，刚到汉城那会儿，生活实在太窘困，确切地来说，自从十岁那年出事起，他和外婆的生活就一直这么窘困。只是汉城不同于小村庄，大隐隐于市，现在形势也越来越好，他要做点什么改变困境，也并非难事。
一开始是帮着修旧电器，后来郝强从村里出来找他，他就干脆自己干。
坏就坏在，一时风头太健，招了人的眼，又刚好赶上形势紧缩，他这个幕后的人没什么事，郝强在这里躲了整整一个月才敢出去。
老太太再不允许他跟郝强一起做生意，好在一开始就谎称是入伙，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店东家，只怕当时就要气晕过去。
但是自己一个大小伙子，难道要一直接受学校和老师的接济，他实在承受不起。
“确实是学校发的津贴，一次结清了两年额外给的补助。”
事实也确实如此，既然打定了主意不再做搬运器材的工作，他也不会虎头蛇尾。
抽空把两年来实验室里各种器材的用度，损耗都整理了一遍，列出了目前他接触到的，大部分器材的注意点，也对采买哪个厂家的产品给出了建议，虽说不一定能派上用场，但也算尽了一份心。
老师看他主意已定，就拿着这份报告向院里申请了25块的补助，加上这个月的津贴，一共30块整。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外婆说，就被翻了出来。
如果直说不想再做器材的工作，外婆肯定更要怀疑他的用意。
“外婆，你也知道，这个工作很多同学都盯着，有几个也确实困难。刚好有人来请我帮他们做工，我就答应了。”他停顿了下，“院里那边的工作，就先不做了，留给更有需要的人吧。”
老太太一脸怀疑，“做什么工？”不是她不愿相信自己的外孙，实在是有前科之鉴，她被这事闹的怕了，再不能承受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
第二天，天刚擦黑，林梧三人如同往常一样，带着装满接站牌的箱子，在火车站前忙碌起来。
“免费出租接站牌，不要钱的接站牌喽……”
不远处一阵吆喝声传来，几人对视一眼，林梧心里暗道：来了！
林哲眯着眼睛往那边盯了片刻，见自己这边的人也都围了过去，索性便大摇大摆地过去，一看究竟。
一问情况，所有的接站牌全部免费使用！这下人群可炸了锅。
刚从饥荒和动荡中走过来的人们，习惯性地节省手边每一分钱，两毛钱虽不多，却也是可以吃上几个包子、打上二两酱油了。
这边的接站牌虽然不能发光，也没有喇叭，但它免费啊，有便宜不占那就是大傻子，不愿意做傻子的人们不做他想，立马选择了这边。
“要不我们也降价吧？”林小桐有点迟疑，新晋小白花财迷舍不得。
“不行，他们免费，我们也跟着降价，那成什么了。”林哲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只是潜意识里排斥这种事情。
林梧摇头，“降价可不是免费，只要我们不是把价格改到零，那他们就永远有优势。这是想把我们耗死！”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可不是谁都玩得起的！
林梧眼里露出一丝兴味，这不会，就是他说的入伙礼物吧？刺激！
心中有了盘算，林梧越发轻松起来，“那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先看清楚形势再说。”
有了对比，三人这边的生意慢慢落了下来，林哲急得抓耳挠腮，林梧却不见有丝毫介意，反而慢手慢脚抽空休息起来。
如此，约摸过了一个小时，那边忽然起了争执。
有热闹看？上啊！
瞬间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见是竞争对手出了事，林哲这小子眼冒精光，三两下跨过去，扒开人群便挤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又见他扒开几个头颅，奔了回来，满脸兴奋，“嘿嘿，我说怎么了，那边正闹着说免费的无好货，举了半天牌子人根本找不到，可不嘛，天儿都黑了，能看到才是有鬼。”
他双眼闪闪发亮，偏着头凑过来，“那边闹开了，有两家说找不到人，让他们也加个灯泡，两边正扯皮呢。”
瞧着他这幅样子，林梧忍笑，“别瞎乐呵了，免得到时候我们也出了岔子，灭了自己的威风，倒让别人看了笑话。”想想又补充了句，“赶紧打起精神来，咱们的生意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林哲也说：“没错，风水轮流转，这会该轮到咱们了。”
这转折实在有些戏剧性，倒像是事先排练好的，林梧好笑。先给个甜枣再给一巴掌，这人的招数怎么是反着来的。
光等着别人出招可不是她林梧的作风，拿过旁边空着的牌子，笔走游龙写下“招募销售代理”几个字。
……
是夜，三人结束完摆摊往家里走，林梧打了个招呼让两人先回去，就站在厂区门口的路灯下等。
果然，路口一道拉长的影子出现。
林梧笑，“装一下很好玩？”
青年挑眉。
林梧似乎觉得这语气有点太过熟稔，不等他回答，又说：“你的礼物果然很特别，他们肯听你的？不要告诉我，免费的招数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
宋琰摇头，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被外婆逼到角落时，会突然想起这个借口。
也许是昨晚月色太好，他被追问的无法，忽然就想起了那双同样明亮的眼，脱口而出：
“有个同学家里在出租接站牌糊口，最近听说出了一种带灯泡的，有些电路，想请我帮忙组装。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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