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满天,晕得长街上人人面颊如醉。
拥挤的人潮里,一点亮黄不远不近地曳在黑衣男子身后。如果不留心那黄衣女子紧随黑色背影的目光,很难看出他们其实是一行人。
他也学会打暗语了吗?
宋梨捏紧袖摆,一对上不时回头的汤雪便迅速将目光移开,作出对艺人、商铺、小贩感兴趣胜过他的样子。可等他一转过头,她便拼命想从他身上看出个所以然。
一身亮色在整条人河里都很显眼,这是宋梨贯有的喜好,不是汤雪的。可他恰恰买了这件衣服来应承她的“随便,能穿就行”,和她曾穿过的那件相差不大的颜色。他一面走一面留意她,很怕和她走散,宋梨却觉得他在留心自己的反应,无论如何也不肯和他并肩而行。
汤雪突然停住,在一扎高高举着的红色物什面前,宋梨顿感不妙。这玩意儿怎么哪个时候都有?!她嘴里叫着“借过”向前挤去,一边盘算把他骗走的话术一边后悔。要不是在此还有两次任务,他们早该离开的;要不是汤雪愁眉苦脸,他们应该正在旅店里呆坐着——而不是出来散心,冒着让他触景生忆的风险。
终于凑到汤雪身边,宋梨抓住他的胳膊,随着眼前人转身,一串冰糖葫芦凑过来。
“我们一起吃吧。”
“我不饿!”
惊讶地盯住她,汤雪眼里映上她耳廓内一盅粉。
“可是……我一个人吃很奇怪。”
他没有点出她明显的错误,只是强调他们之间确有的关联。
宋梨讪讪接过竹签,“嘎嘣”一声,咬得很不甘。
汤雪要真想起来了,就该直接开口,而不是明里暗里用旧事刺激她。当初给她火葬那次,他便早打探到她的计划,却不点破,可见他不完全是她以为的那样。经了这么多年,也许更沉得住气了……
“你喜欢这个颜色吗?”
宋梨扬起衣袖晃了晃。
汤雪像只被光点捕获的猫,认真盯住那溜移动的色彩,直到她的手完全垂落。
“我不知道。”
他站远一步,将她打量一遍。
“只是莫名觉得你会穿这样的衣服……是不是不合你的意?”
“也没有。”
宋梨闪开眼,咬一口糖葫芦,汤雪也很自觉地又咬一口。像音画不同步的电影,糖壳碎裂的口感在碎裂声后半秒出现。
咽下食物,又有一个问题被吐出来:
“你喜欢冰糖葫芦吗?”
“我不知道。”
“你感觉下次看到,你还会买吗?不会的话就是不喜欢。”
汤雪的大脑突然卡住——下次,会有下次吗?冰糖葫芦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吧,何况他很快会回地府。紧接着他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买东西,不为一点务实的方面,也没有莫名的愧疚。
“我想我是喜欢的。”
他说着,眼睛微微弯起来。确实是与话里相符的表情。
“那就多吃点。”
宋梨不自觉模仿他嘴角的弧度。很好,这样一直犹疑着就好,直到她离开。她心里满意着,并不认为这满意有一半是为他那句“喜欢”。
天色又暗了一分,铜铁乐器声大开大合席卷而来,紧接着是叫让声。稠稠的人河从中分开,成了两块高度压缩的长形糍糕,或些被压进街边商铺,又努力挤出,却不是为了离开,而是为更好的视野。宋梨被堵得寸步难移,只得举起未吃完的糖葫芦,避免它沾到旁人。
周边的挤压越来越瓷实,乐器声也越来越近,铺天盖地,喜气洋洋。锣鼓吹乐响成一道颇有威压的墙,为微晃的喜轿将前路打开,轿子前前后后则是实体的人墙,个头高大的男子围了一圈,栅栏一样露出轿身,似乎存心不让看众们看个痛快。
“这次阵仗更大呢。想必是喜欢得不得了了。”
宋梨望向前排议论的人,“谁呀?”。
“郭老爷呀!”
怕她听不清似的,两个人振着声回过头,一副怪人没见识的表情。却见到一张生得姣好的脸。“姑娘不知道郭老爷?”语气立刻缓和下来,他们的注意力也从看物转到这名看客身上。毕竟这种事再好看也不算稀奇了。
宋梨想着那身扔在旅店的水浸喜服,作出兴趣浓厚的样子:
“我不是这儿的人,还请二位讲讲。”
“姑娘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这方圆百里没人不知道郭老爷。大户人家里,他是财力最雄厚的;财力雄厚的人里,他是最……”
那人张着嘴,侧眼,戳戳身旁的人。两人相视一笑,笑得有些猥琐。
“最会怜香惜玉的。”另一个人接上话尾。
“怜个屁!”
宋梨随着骂声转过头,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挤过来。
“那老头就是个欺男霸女的……”女人凑到她耳边,咬牙切齿,“地头蛇。”
骂完,她才放大声音,眼睛鄙夷地扫过前面两个男人。
“我表舅子跟那姑娘同村,她家有姐妹两个,从小没了娘,跟爹过活。她们爹欠了姓郭的债,去年死了,姓郭的就让她到府上做工抵债,这才开春,有个小妾没了,就要娶她补上。”
“那嫁人的是姐姐还是妹妹?”两男子扫了眼走远的轿顶,转头问道。
“我怎么知道?”女人白他们一眼。
“你怎么不知道?!谁去做工就是谁呗!”
“这事可没那么简单。”
女人露出一种恐怖的表情。
“这今早碰上我表舅子,听说郭家来人,那姐姐让她妹妹打着掩护逃走了。一档子人到处找,姐姐没找到,那妹妹连带着她姐的嫁妆也不见了……我还以为这桩事成不了,谁想到,轿子照样来了。”
“她们俩怎么不早点跑?”宋梨忍不住问。
女人朝一队人远去的方向瞄了瞄:
“那郭家人可贼,婚服和嫁妆一起送呢。那姐姐大概是为她妹妹打算,想给她留点东西过活。”
“嫁妆都收了,还不乖乖嫁过去。”一个男人颇不平地说。
“就是,按郭老爷的调性,去过郭府上,难道还有别人愿意娶她么……”另一个人附和道。“这下说不定冤了她清清白白的妹妹。”
人群已松散一些,两个女人嫌恶地退到台阶上,眼睛齐刷刷钉向附和者,“你知道什么?!”
那人声音高起来:
“我怎么不知道?!”
“你去问问!郭府的下人哪个不是……”
他扬着头逼向台阶,像只揺着脖子的斗鹅。
“唰——”
一根竹签由余光边缘落来,斗鹅吓得把长脖子一仰,直接失了重心。坠落在签尖端沾上睫毛的毫厘之遥停止,留他猛跌在地,连身侧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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