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逸这封信写得很短,但言简意赅,用最短的话表明对沈胄的怀疑,以及若沈胄对她动手或继续行奸佞之事的话,他不会顾忌父子之情。
念亦安心中毫无波澜地看完后,便扔进火里烧了。
无论他是否真心,她都没必要去考虑他的话。
“公主,那小乞丐又来了。”侍女报,“说自己落了东西在门口,要我们还回去。”
是沈瑾逸要她回话的意思。
“那你说,他算什么,也好意思来我门口。”
“公主,这话是不是……”
“无妨,你这样说,他自会懂得。”
侍女忐忑地去了,那小乞丐果真没有任何异色,倒像是默念了一遍,随即又跑走了。
*
季侯府上,一盏灯彻夜明亮。
“我算什么?”沈瑾逸苦笑着重复。
他不仅不是她眼中有力的帮手,也不是她眼里该认真对付的对手。
在念亦安眼里,他就是个早该被弃之脑后的无名氏?
他明白念亦安有能力去处理一些极为麻烦的事,可他无法做到不去做些什么弥补。
哪怕要弥补的话,需要将剑指向自己的父亲。
“总有一日,我会用实打实的证据,勒令你杀了他。”
念亦安当日的话语在沈瑾逸耳边回荡。
当时的他当然不能相信。他以为她只是悲伤过度了。
可如今,父亲提前入京、给梁淮琰下毒,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沈瑾逸很难不去相信念亦安的话,与她给他的那些实证。
他有些不大明白,一直教导他忠君爱国的父亲,怎会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利欲腐蚀了内心?
门口传来动静。
“父亲。”他猛然回神,急忙站起身来。
“父亲,您怎还未睡下?”
沈胄没有回答,皱着眉审视沈瑾逸一番:“你那小通房说你都能独当一面了,可看你现在魂不守舍的模样,我只看见一个懦弱的败家子。”
“她不是小通房。”沈瑾逸驳道。
“我说你是败家子,你倒是替她辩解起来了?你看看你,这么大岁数了后院还如此虚空,是不是因为她?”
“是。”
“你!!”沈胄被他简单直接的回答气得心都少跳了一拍,语气却依然平和得如同一潭死水,“你从小我怎么给你说的?不论她以前是何身份,她在你身边,就只是个奴婢。你这几年,竟为了一个奴婢不思进取,你还配做我的儿子吗?”
“不论她以前是何身份,她如今都是宁熙公主。父亲,还请放尊重些。”
“我看你也是死性不改。”沈胄嫌恶的目光甩在他独子身上,“待大事成了,我就去给你挑个合适的姑娘,赶紧成婚。最好找个亲王的女儿,给你仕途铺路。”
“孩儿不懂,父亲这回回京,有何大事需要父亲亲自出手?”
沈胄的眉头皱得极深。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自己的孩子说出他的计划。
毕竟从他小时候,沈胄为了自己的名声,一直教育他为沈家谋利的前提,是要做个忠臣。
如今的儿子已长成他所教育的模样,沈胄不知他究竟该喜还是悲。
“罢了,你自己就在府里规矩地候着吧。你卫尉寺的官职还没丢,太子如今也不限制你了,你好生去做事便是。”
看见父亲神色变幻莫测,最终却只说出这句话,沈瑾逸垂下眼:“是,父亲。”
“还有,少和她联系。”
“父亲说笑了,如今她贵为公主,不是我能随意联系得上的。”
“说的什么话?”沈胄刚松开的眉头又紧紧皱在一起,“你再为她自轻自贱一回,就自觉去领十个板子。”
“父亲,您一直要我读圣贤,在我小时犯错时都会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今日犯的错,也是如此吗?”
沈胄的神色从疑惑变成警惕:“什么错?”
“自然是父亲指出的我所犯之错。”沈瑾逸看向沈胄,见他听见此话后微微松口气。
沈瑾逸微微一笑,笑得却有些意味深长,“总不会是父亲的错。父亲一直是孩儿心中的榜样,从不犯错。”
沈胄注视着眼前这个几年未见的儿子,目光如刃,在他脸上一寸一寸划过。
沈瑾逸已经长成让他这个老狐狸看不透的模样了。
“好。”他意味模糊地回答着,看似在答沈瑾逸的问,又似乎在对他这些年的变化做出评价。
他要的不是直愣愣往前冲的儿子,而是一个能继承甚至发扬家产的睿者,哪怕这个儿子可能成为一匹同他一样狡猾且凶狠的狼,他也欣然接受。
“所以父亲觉得,意识到犯了错,只要能改便是好事,对吗?”
“你为何紧追着这个问题不放?”沈胄眸中疑心又起。
“父亲不必多虑,只是方才孩儿的问题,还未得到父亲的回答而已。”
“那当然是知错能改便是好事。”沈胄有些不耐烦。
“孩儿记住了。”沈瑾逸紧紧盯着他父亲的双眼,“孩儿会永远记得,做错了事,也会立即改正。”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父亲,孩儿一直很钦佩您。将您的话牢记于心,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像您一样言出必行。希望这回父亲回京的这段时间里,孩儿能做到。”
夜里的静谧充斥在烛光之内。风被凝滞在二人的目光之间。
“好了,早点睡。”沈胄抛下这句话,便抬足朝外走去。
“恭送父亲。”
沈瑾逸规规矩矩地行过礼,缓缓起身,目送他的父亲消失在视线里。
而后,抚摸上书案旁那把精美的长剑。
“我算什么呢……”他喃喃重复。
*
念亦安彻夜未眠。
直至东方既白,她也终于落笔。
看着眼前一排排化作文字的思绪,一切都如同窗外的天一般逐渐明亮起来。
此时她才觉得有了困意。
将写了一晚上的废纸扔进火盆后,念亦安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将唯一一张留下的纸扔进夜里保暖的毯子里,便要回卧房去好生睡上一觉。
方才还活跃的思绪在有了入睡的念头后首先昏昏欲睡,从活蹦乱跳的雏兔变成行为迟缓的老龟。
在这个平静的早晨,她不允许任何人和事来打扰她。
因此,当她看见眼前似乎有几个人在朝她挪动时,心生厌烦。
“让他们一会儿再来,我去睡会儿。”念亦安半眯着眼,对正好起床上工的紫怜道。
“公主你先醒醒。”紫怜却道,“先清醒一会儿吧。”
“我有些累,有什么事待我醒了再说——除非是沈胄要来杀我了。”念亦安迷迷糊糊地说完,脑子里一道响雷劈过。
她猛然睁眼,定睛一看,所有的睡意旋即烟消云散。
“你几个胆子,敢擅闯公主府?!”紫怜一声怒吼,念亦安又有了十二分精神。
沈胄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步伐虽慢,但因其体高,跨步很大,身后几个府里的侍从大汗淋漓地追着,拽了一路也没有拽动。
“怎么放进来的?”念亦安问。
“这人自己来到府门前,说要见公主。我们说来报一声,刚开门,他就推门闯了进来。”
“他力气大,我们两个人都拉不住……请公主责罚。”
“罢了,既然到了,也不必赶了。”念亦安冷冷地盯着他,“毕竟也是我的老恩人了,好生招待一番便是。”
“老恩人”三个字被念亦安特意放慢了速度。
沈胄勾起一侧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紫怜,你先下去吧,让我来和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好生聊聊。”她转过头,看向紫怜,“我昨夜用的毯子该洗了。”
紫怜会意,小心翼翼地抱起皱成一团的毯子走出书房。
就在这一片刻的功夫,沈胄已扫视了一遍念亦安的书房。
一个与自己并不相熟的男人在自己屋内肆无忌惮地观看,念亦安心下无比地膈应。
“看完了吗?”她没有忍住。
“你这书,”沈胄径直取下一本,翻看到牌记处,“这刻印年份——是我儿送你的?”
念亦安厌弃地瞧了一眼他手上的书。
那本书当年刻印不过十份,被各家争相收藏。沈家作为名门世家,能有机会收藏到一本并非不可能。
念亦安并未特意求过这些,但之前封侯后好些人前来巴结,送了好些名贵之物,其中便有这本书。
“你想偷便偷,用不着找理由。”念亦安没有回答他的话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