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静谧,茶香氤氲,一只布满细纹又带着书茧的手拈着茶盖,沿着碗口轻转,将茶碗中最上面那层茶沫撇去。
多余的茶水顺着杯盖淋漓向下,水流如瀑,热气升腾。
茶盖盖下,连带着茶碗一起端起,微倾,一条细流状的茶水被倒入杯中。
“叔父!叔父!”
苏望坐在屋中长窗边的小榻上,刚拿起茶盏,唇还没挨上,外面就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声。
他动作从容不变,而刚在外呼喊的青年已经大阔步走了进来。
青年到他面前停下说:“叔父,出事了……”
苏望品完茶,将杯盏放下,这才抬起眼帘向屋中之人看去。
同时间,苏府的家仆才姗姗来迟,见此状忙拱手道:“相、相爷,五郎君说有急事找您,小人一时便没来得及通传……”
苏五郎,苏望二哥之子,单名一个然字,字行正,现在御史台任御史中丞一职。
苏望看了家仆一眼,没说什么,只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待到苏然见房中只剩下了他与苏望两人后,才道:“叔父,刘侍郎被那位徐御史抓走了,他奉的是太后的懿旨,所以直接越过了我行事。”
苏望看了看他,抬手邀他入座:“御史台的事我听说了,那证人不仅证据带得齐,就是在城中也造了不小的声势,刘昌被抓不过早晚的事。”
苏然道:“侄儿只是觉得好歹是个侍郎,又加上他之前为我们做过的事,或许可以保一保。”
苏望抬眼望向他,缓缓开口道:“如何保?用你的官声?”
“我先问你,如今我苏家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百官表面上也都颇为敬之,除权力外的原因是什么?”
苏然低声答:“苏氏一门皆奉行家训——公正处事,一视同仁,故而得百姓爱戴。”
苏望便再道:“百姓若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天下囊括千万黎民,从不是谁的一言堂,如今事态发展迅速,刘昌所犯之罪也是极为积民怨的罪,你要保他唯有用你的权力强行把这件事镇压下去,那的名声呢?你可得想清楚,这其实是在用你的名声去换。”
“一个刘昌当真值得么?”
苏然沉默。
苏望漫不经心道:“让他当了四年的工部侍郎,于他而言已经是今生大幸了,只是他能力不配位,守不住而已,没什么可惜的,太后现下出手想来也是想把此事靠向昨夜游船之事。”
苏望语气愈发轻描淡写:“她想要个交代就随她去吧。”
而苏然仍有些忐忑地问:“所以我们便什么都不做?工部那边正是选任新尚书的时候,叔父不打算一下?”
苏望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没什么好打算的,哪个侍郎上去都一样。”
——
立政殿的梳妆台前,上官栩正借着日光,手执笔,细致地在额上描绘着一朵花钿。
不过这描绘的对象却不是她自己。
手停笔落,上官栩对着自己的画作和女郎的面容一起看了又看,目色温柔,也透着喜爱。
她莞尔说:“阿筝果真是束发英气而添妆秀美。”
坐在她对面的阿筝被她夸得羞涩,垂眸抿唇笑了笑后,说道:“娘娘又拿我开玩笑了。”
上官栩低头浅笑,抬眼间依旧温雅:“我可说得真心实意。”说着,她表情里多了几分怜惜,“怎么样,这次路过洛州可是有想起什么?”
阿筝摇摇头:“没有。”
她声音很轻,能感觉出她的遗憾,但却又从她表情里看出她似乎已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了。
阿筝和青禾不同,青禾是在上官家时从小就跟着上官栩的,而阿筝则是三年多前,在外面被上官栎救下后再被送到上官栩身边的。
那时幼帝刚登基不久,黄河洛州段发大水决堤,灾民遍野,也就是那个时候,上官栎前往灾区查探灾情,救下了孤苦潦倒、同时还失了忆的阿筝。
那时的阿筝瘦弱无比,浑身带着伤病,上官栎问了她籍贯来处,除模糊地记得自己小名唤作阿筝外,其它的她也一概不知,只是似乎习过武,一举一动都带着习武之人才有的习惯。
上官栎便将她带在了身边,回京后又送她去了上官栩那儿,想着她会武,上官栩照顾她的同时也能与之有个照应。
这几年来,上官栩一直都帮着阿筝找寻家人和记忆,而洛州又是上官栎救下阿筝的地方,上官栩便想着或许阿筝的家以前就是在那儿,便就对洛州多有留意。
这次阿筝奉命护人进京,途中便路过了洛州,上官栩就因此问了问。
在得到一如往常的答案后,上官栩跟着沉默片刻,随即又宽慰道:“洛州地广,或许没碰对地方吧。”
阿筝回笑:“娘娘不必为奴婢忧心,有些事情还是讲究缘分,也许时机到了自然而然就碰上了。”
话虽说得轻松,但上官栩知道阿筝也只是不想让她在此事上担心太多,费心太多。
寻找记忆和亲人一事,若非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或者到最后成功寻回,每每提及便总是会生起一些怅然和失落。
阿筝便主动说起其他事:“这次奴婢护人进京,发现路上不只一股人跟着证人。”
上官栩凝眉,抬眼瞧过去。
阿筝回忆道:“其中自是有一股是刘侍郎派来追杀证人的,但还有一股更像是和我们一样,在暗处隐隐保护着证人。”
“你们可曾交过手?”上官栩问。
阿筝摇摇头:“没有,就是面也没有碰上过,能察觉到这股人的存在也只是从其他蛛丝马迹判断出来的。”
上官栩沉吟:“刘侍郎在地方胡作非为,有仇家并不奇怪,但能派出这样一股人背后却要有足够的势力,难道他在朝中还有仇家?可他是苏望的人啊。”
苏望为宰相列三公,权倾天下,朝堂之上有几个人敢对他动手?
阿筝道:“或许是江湖中人呢?总有那么些人不畏权贵,也不图名利,就想为不公之事讨个公道。”
上官栩眼中警惕不减:“还是得查清楚,你能察觉到他们,他们应该也能察觉到你,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
御史台狱内,刘昌被推着进入牢房。
初时他还和徐卿安好声好气道他是被人诬陷,结果见徐卿安仍是要送他进台狱,还大有一副要审讯他的样子,他便再难容忍,直接破口大骂。
“我乃四品侍郎,你不过一个八品御史,你凭什么抓我!”
滋啦一声,一个趔趄,刘昌被推到在了牢房里的枯草堆上。
他半趴着回身,见徐卿安慢慢走到他身边,半蹲在他面前。
青年官员并未因他的谩骂而恼怒,反是一贯从容地眼尾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徐卿安柔声:“刘侍郎说的是,下官的官职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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