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温行川一头黑发打着卷垂肩,拆辫子、擦掉脂粉比打斗还累,哪怕急于见冷元初,也不想顶着方才那幅面孔见她。
他听说县城搭擂台,轻而易举打听是冷元初所办。
回到止潮村寻空院子绊了一天脚,而后再饶有兴致躲在人群看了一天,知那大汉出拳套路后,温行川又克服一天心理阻碍,换了女装上了擂台。
现在他见冷元初神色委屈,正想上前安抚她,忽见她一转脸色,将原本端在手中那装满元宝的托盘,重重摔在桌案上。
“做生意讲究诚信,这钱我给你,明日擂台继续,但是要改规则,前一日来过的,不得再次上台。”
温行川在冷元初推门而出的同时,脱口而出:
“我知你要去山里寻木材,你可以带上我。”
冷元初转过身,凝视温行川含情的眼睛,冷冰冰说道。
“待我定好日子,山脚见。”
……
擂台依旧,冷元初不信招募不来女侠客,只是府城里传出商户要罢市,冷元初随波逐流,只得罢了。
罢市没有往来生意,冷元初安心陪小元在府城生活,待到小元彻底病愈,闹着要回止潮村和小伙伴玩,她才带着女儿回去。
到了日子,她换了身走山方便的行头,叫上杨锶和村里认路知树的村民一同走到山脚。
温行川本可以在村里等着冷元初,可想到她要求在山脚见面,乖乖在此等候。
蜿蜒的小路逐渐出现妻子的身影,直到一身绉蓝短打的冷元初站在他面前。
温行川目光柔和望着妻子,毫不遮掩爱慕之情,可惜他不敢走上前亲吻那日日入梦的脸。
说来是奇,此前将那亡讯信以为真时,他从没梦到她,可近来寻到了,反而日日入梦,梦里的小女子可比现实里听话多了。
“兰儿还是在山脚等着吧,需要什么木料,我上山为你砍下来,爬山很累。”
怕你这羸弱的身板吃不消。
冷元初瞥了眼他身后熟悉的侍卫,“我今日只雇你们中一人上山。”
温行川立即回头,从小昉手中接过斧头,颠了颠,示意冷元初,他可以不带侍卫。
冷元初没再多言,要村民带路,一行四人沿着崎岖的山坡向上爬。
她问过渔民,做船柚木为宜,可在山里没寻到。冷元初按村民介绍,要温行川砍了松木、榉木,走到高处看到棵榆木树,亦要砍下来。
见没有其他合适的木材,冷元初吩咐先下山。只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冷元初脚底打滑,温行川迅速伸过手想扶住他时,却被杨锶截胡。
“令娘子小心些,扶住我下山吧。”
“好。”
看着冷元初很自然握住他的手,温行川眼眸阴鸷森森,可他扛着那榆木树,近不得妻子的身,眼看杨锶每下一个坡,都要回身扶住他的妻,一时憋气,郁气束怀。
一行人终于走到方才砍下的树旁,杨锶有些为难,正想以他书生之躯扛起一棵树时,忽听冷元初悠悠说着:
“麻烦这位雇工,把它们都扛起送到山下,可加钱。”
此话一出,杨锶和那村民俱是一惊,不约而同看向地上的三棵树。虽说伐下的三棵树并非参天大树,但累叠在一起,绝非常人可以独自抗起,更何况是在下山路上,脚底一滑跌落山谷的话……不堪设想。
可冷元初面不改色,甚至眼含嘲弄,与温行川续言:
“公子身手矫捷,这些不在话下吧?我不养闲人,若公子觉得吃力,早些离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何必留在这里吃苦受罪。”
温行川看着冷元初眼眸里一丝温情都没有,肩膀传来阵阵痛意。
曾经的妻子连家仆侍从扛轿搬物,都会多喊些人手互相帮忙。他时有看到冷元初对仰止园内的小厮嘘寒问暖,曾严肃说她不能对下人太过亲近善念。
都是见人下菜的鼠辈,何至牵扯王妃宝贵的精力去过问。
可如今,她对他这般狠绝,话语冰凉似铁,哪里看得出曾经的模样。
是她的心变了,还是只是对他这般?
应是只对他这般吧,一路听她与村民所言,柔声细气,对着他讲的几句话,寒刺入骨。温行川目光凝在冷元初身上须臾,复而收敛轻嗤,故作轻松与杨锶说道:
“帮我把树扛到肩上。”
杨锶没见过温行川在擂台上的风姿,心中只道这苦活,眼前这位公子哥怎可能做到,忽瞥见令娘子眼中露出少有的薄情,熄了劝阻的心思。
“你若吃不消的话,可要讲。”杨锶本是好心,可话落在温行川耳朵里变成挑衅之味。
“大燕男儿皆顶天立地之躯,你以你的能力度人,是自认不足?”
杨锶沉了脸,一把举起树,将它们挨个放在温行川肩上。
冷元初见温行川轻晃一下便稳住,没再理他,和杨锶一边讨论木料一边走下山。
一路没听温行川哼一声。
众人一前一后回到村子,温行川眼看着冷元初头都不回要走远,终于开口说了句。
“我受伤了。”
冷元初没回头,奈何他说了好几次,还是转过身,看到他肩上的棉布破烂,被血洇红大片,瞬间蹙眉。
冷元初有一片刻生理不适,但很快调整回来。她在山上说的那些,只想撵他走,离她远些,是他非要自找苦吃!
她当然知道那些树难扛,可是温行川自己非要打肿脸充胖子,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受点伤算什么?
“我会为你多付药钱,你自己去寻郎中。”
她说着,眉眼弯了弯,而后转头走了。
温行川依旧扛着木头无声跟上,任凭它们压磨在伤口,直到小院外,还没等来冷元初再回头看他一眼。
“令娘子,木头不要了吗?”
冷元初走大半日山路身体疲乏,这一路她放空头脑,任凭双脚带她回家,忽听到温行川所言,才意识到自己竟忘了正事。
都怪温行川,让她平静的生活和心神一团乱麻
正想赶过去吩咐,却见杨锶比她反应快。
令小元一早被送到别家照看,她不必操心孩子,此刻倚在门边,看着杨锶和温行川争抢着将木料去皮,而后不得不合作握着锯条,将树自中间剖开,切割板材。
冷元初忽觉这般效率太低。等到她有点眉目,兴许别家早就改进接单,不行,还是要从现成的木料作坊入手,有空她还是得亲自登门,去那邓家作坊过问一下。
“啊!”男人的惊叫瞬间把冷元初的思绪拉回来,她看到杨锶捂着手痛苦不堪,急忙跑过去。
“怎么了!要我看看!”
杨锶吃痛揭开手,冷元初看到他掌心多了好长一条伤口,蛾眉瞬间皱起。
“怎么弄的?快回屋子里包好!张大娘,张大娘!”
冷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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