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会挑地方作案……”
空气窒息得弥漫不动,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变质的味道杂糅在一起,挤压这条又黑又窄的小巷。
正对巷口,一盏长命百岁的老路灯还在瞎凑热闹地频闪。公冶跨过地上碍事的啤酒罐,顺势看向身后,和邓烟雨视线相交。
他很高,挡住了路灯的光,挡住了苏赞,挡住一切扑向她的危险,理应如此地站在了她的前方。
不被任何物质所扭转的世界在这一刻为此定格,为这一眼定格。
冷静,理性,克制着情绪的,一个男人的目光,充满盛夏台风天的气息,掠过旷野一般飒爽袭来,把邓烟雨拉回二十年前的某个午后。
她浑身是血,先恍惚了。
记得小时候平安夜,被路边乞丐讨吃的,乞丐蓬乱的脏发下生着一双比绿宝石还名贵的眼睛,即便是那样的眼睛,都没有眼前这双带给她的震撼。
公冶渡莲并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只觉得她有些许面熟。
一秒过后,他转回去,不再看她,掏出手机叫救护车,发现没电。
“疯了……”那边,苏赞咝着冷气把扭成一股麻花的腕部拧回来,什么芬芳都吐出了口,“痛死我了……啊咝……妈的,混账东西你长没长眼!眉毛下是插了两个绿灯泡吗!怎么不挖了装十字路口去啊?!”
“你还有理了?”他也不讲职业风范,毫不客气甩一句,一摸口袋,发现警察证不知道弄哪去了。
“哈?关你屁事,你谁啊,上来就给我一脚,饿脑残了发神经?”口腔里痛得发麻,苏赞抬起手背,轻轻搓去唇角的血,火冒三丈地骂道,“杂碎,踹我一嘴泥,真痛爆我了,我今天非揍趴你不可!”
他撩起眼皮,打量苏赞。
没多少耐心,也不是闲得蛋疼来这受教育的。
公冶一声不吭摘掉手套,活动指关节,苏赞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原本还想为自己的下巴讨个公道,这会儿反倒不骂了。
对面这是认真了。
教了那么多年书,也算识时务,他可不想知道满地找牙是什么滋味。
“我又不是吃独食,两个小姑娘没多少肉,打个牙祭不行?你哪个区的,管那么宽。”
“知道暴食美吗。”
不止本尊愣住,邓烟雨也傻了,眼睛瞪在证件上,就着光线仔仔细细又过了两遍。苏赞瞬间喷出大笑:“哈——哈哈哈哈!暴食美?就你吗?行啊,你可真行啊!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说来听听,看能不能吓死我。”
“小杂种,拿我的名号在外头作威作福,你活够了吧!压我一级怎么了,老子照样把你扁成肉酱!”
苏赞老师……
这些年对他的憧憬破碎了,邓烟雨真希望自己快点失明,这样就不用看到那张德艺双馨的皮囊从他脸上剥落的过程,不用看到他的眼睛里迸射出渴望血肉横飞的毒光,探出的獠牙流动着野兽掠食的瘙痒锋利,十指关节咯咯作响,疯长出十根可以把人大卸八块后精心摆盘的铁钩般的利爪,垂涎着寒光。
教书和吃人,竟然可以没有隔阂。
“袭警罪加一等,你想清楚。”
苏赞秀美的面庞扭曲了:“诶?”
“GS执法,先生,”公冶瞥了眼时间,“有什么想骂的,进去再说。”
左侧的黑色通讯耳机一直在无声闪烁,紫光一明一灭跳跃,里头有个声音放炮一样噼里啪啦,怒得要杀人了:“呼叫影青,东二区名汇嘉园遇袭速支援。重复名汇嘉园8幢15楼有租户遇袭,立即支援收到回答。呼叫影青收到回答。呼叫影青。影青!影青你人呐?!名汇嘉园遇袭,你听到没?!”
他轻戳耳机,说:“过不来。”
“紧急事件!腿断了也给我过来!”
“五分钟。”
“你干嘛?拉屎啊?”
“收拾‘暴食’。还有定位我位置,叫辆救护车,要快。”
“啊?‘暴食’?!混球你在哪个区!你逮人要走程序啊你他哔————”
他雷厉风行掐了通讯,那头已慌得六神无主:“不你到底谁?GS?!要死你为什么——别过来!草!”
邓烟雨眼睑颤了一下。
伤口不再忽冷忽热,血好像流干了,身体空前地轻飘自在。
“再撑一下……”邓烟雨爬过去,握住庆威凤冰凉的手,体力不支倒在脏臭的水坑里,谁在叫骂狂怒,谁在皮开肉绽,都混淆在模糊的耳畔了。
意识昏沉间,视野里寒光乍现,是副手铐。
邓烟雨闭上了眼。
警笛声四起,急剧闪跳的警灯交替刺激眼皮。
“小心搬上车。”“她们伤势过重,靳南今天值班吗,叫他回来。”“你是总部的公美?怎么到这个辖区了?什……抓到‘暴食’?!我知道我马上给董局打电话!”
好想睁开眼看看那位便服警官。
可我好累。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太困了,熬不下去了。
不过,能在公安人员的保护下死去,应该是这世上最心安的一种死法了吧。
……
邓烟雨睁开了眼——
素白的天花板,素白的墙壁,素白的床铺,手背的输液贴,透明的管子,高处两袋点滴,混合着镇痛剂与消毒水味的空气——这里是医院。
“你醒啦?”
庆威凤在窗前晒太阳,回头见邓烟雨睫毛动了,欣喜地凑上来。她苹果肌的淤青未退,脑袋缠着厚厚的纱布,整条左臂用石膏固定,怎么看都伤得不轻,两条腿倒是健步如飞,拖着个吊瓶架就跑出去喊护士了。
她们住在五楼同一间病房,另外两张床位空着,昨天蔡蔡来探病,只送进来鲜花水果,人拦在了外面。邓烟雨刚醒,弱不禁风食欲全无,到摘下氧气面罩才知道这是一家和公安直接对接的私立医院,建立着严格的保密制度,只接收被美食家袭击的伤病患。
“也不是连只苍蝇都不能进,那岂不无聊死了,我爸妈还有我哥前几天来看过我,说是和医院提出陪护申请,拿到什么什么许可才放进来的。”
庆威凤的爸妈早来病床前狠狠哭过了,当时庆威凤已清醒,实在不明白他们在梨花带雨些什么,直到邓烟雨的爸妈来,她总算旁观者清。
金曦一边从保温袋里拎出黄豆猪蹄汤,一边吸着鼻涕掉眼泪:“不该让你来歌华读大学的,在家种地就种地,总比丢命好啊,我可怜的囡囡,都伤成什么猴样了,肚子是不是很疼?唉妈妈真想替你受罪,都是妈妈不好……”
“妈你别哭了,你妆都花了。”邓烟雨靠着软枕,看向一旁默默不言在削苹果的爸爸,微微一愣。
邓忠云的鬓角不知何时搀了白丝,眼眶也布着红,通身疲态,似乎没睡好。
“爸爸,你们现在住在哪?”
“就近的宾馆。”
“噢噢……对了,住院费和医药费是不是很贵啊,我们付得起吗?”
“你放心养病,我们不要紧的,住院的费用你也不要担心。”
“就是啊,操心什么钱啊,钱你爸爸有的是,你操心操心你自己,手臂都脱臼了!肚子破老大一个洞,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怎么办,妈妈要怪死自己了!为什么当时不在你身边,为什么不替你挡下,呜呜呜都是我不好!囡囡我可怜的女儿……”
邓烟雨被母上大人哭得五味杂陈,扭头向庆威凤求助,庆威凤单手吃力地剥着粑粑柑,耸了耸肩,好像在说:没办法,当妈的就这样。
“和救你的警察同志道谢了吗?”邓忠云把削好的兔子苹果装在饭盒里,插上牙签递给女儿,邓烟雨接过咬了一块,摇头说:“还没,我从醒来就没见过他。”
“哎呀,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呀?”金曦突然不哭了,关切地问道,捋了捋女儿的头发。
邓烟雨努力回想,皮夹克,警察证件,绿沉沉的眼:“是男同志。”
“噢噢,也对,这个肯定是男同志,女孩子怎么做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啦,太危险了。老公,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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