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涟幽眸光慢悠悠扫过皇甫缇，仰面斜靠在紫檀圆椅扶手上，柔若无骨似的，毫无大家闺秀的仪态。
皇甫缇不用多看都清楚，宴席上的官宦世族的夫人心中定然对她评头论足，言她不堪为妇。
确实如此。
戚涟幽从来就不是个会安分守己的女子，她肆意妄为，随心所欲，无惧闲言，只醉今朝。
皇甫缇抚摸着手腕，垂眸叹道:你还真是没变。
姬元珑余光看向皇甫缇与戚涟幽，满腹诧异，她俩从前甚是交好，怎么今日一见如此生疏客套？
本想着表妹和涟幽少时情谊或许能多加一份筹码，如此看来，时移情消，要另寻个法子了。
“承曦殿下，臣女敬您。”
举杯遥敬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青丝如瀑，肤如凝脂，如花似玉。
“嗯。”姬元珑微微一笑，端盏回敬。
“汀柔，不必客气。”姬元韶抬眸调侃，“不久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皇姐，你说是与不是？”
沈汀柔闻言立刻垂首含羞，双手紧张地扯着丝帕。
姬元珑柳眉微挑，玩味地看着姬元韶，压低声线，“难得，皇妹舍得金口唤我皇姐，今儿真是好日子。”
姬元韶骤然愣住片刻，垂眸划过一抹恨意，面色冷若冰霜。
姬元珑和姬元韶本是同日诞生，先帝在其父祭日醉酒临幸宫女，惹得太后娘娘震怒，更是为谏官再三谏言斥责。
先帝极重名声孝道，恨极毁他名声的宫女，本欲赐死那卑微贱婢，不料宫女竟生怀皇嗣。
子嗣不丰亦是先帝心中的痛处，他当即怨愤立消，封宫女为熙美人，只盼她能诞下皇子，以此重振皇威。
只可惜熙美人并未如他所愿，生下的是位公主，先帝满腔希冀化为怨愤，不仅以勾引圣上的罪名赐死熙美人，更是迁怒于尚在襁褓之中的姬元韶，对她厌恶至极。
姬元韶比姬元珑早出生半刻钟，因不得圣宠，连长幼名分都未曾定下，连入玉牒先帝以长为尊将皇后所生的承曦公主记为长女。而端敏公主出生就被先帝下令软禁，为乳母照料，不甚上心。
姬元珑四岁那年偷跑出来，碰见正在赏花的云妃，云妃垂怜心疼公主失母，又是膝下无子，求太后娘娘恩典抚养姬元韶，视若己出。
云妃因为姬元韶求先帝赐名被冷落数年，最后还是太后娘娘怜惜，为她赐名元韶，封号端敏。
因此端敏不喜唤承曦皇姐，耐不住先帝在世时厌恶她，她直呼承曦都会被先帝斥骂责罚。
是以她好不容易等到老匹夫死了，才能随心所欲。
“公主殿下，莫在调笑柔儿了，她性子腼腆，要是惹过了待会您可要负责到底。”沈汀姝扬声说道，微不可查地朝姬元韶点头。
姬元韶喉咙干涩，掩帕轻抚鼻尖，立刻收敛起异样的情绪。
“皇姐，你还是听汀姝的，毕竟你可最不擅哄人。”姬元韶抬眸瞬间，眸光盈盈，笑容清浅。
姬元珑毫无所觉，只是顺着她们的话，接道，“好，都听你们的。”
旋即，宴席上响起一阵打趣善意的笑声。
戚涟幽听着她们的闲聊调笑，百无聊赖地看了沈汀柔一眼，沈相倒是好打算，过继个远亲侄女，进可攻，退可守。
左右他沈家绝不吃亏，真不愧是沉浸朝堂数十载的老狐狸。
众人笑语晏晏，好不自在。
“宛愿，这位是我家四妹汀柔，之前你不惦记着要见。”沈汀姝执起戚宛愿的手，侧身看向身后的妹妹。
沈汀柔扬起羞涩的笑容，“宛愿姐姐好，常听长姐提起姐姐，今日一见果真是气质馥华。”
“四小姐言重了。”戚宛愿抿唇浅笑，谦逊说道。
镇国公老夫人笑着望向欢声笑语的景象，心中甚是愉悦。
“啪嗒。”
细微的声音响起，戚涟幽觑见绣云靴旁的小石子，不由会心一笑。
她轻手轻脚地离席，往凉亭外的石桥走去，极快就离开花厅。
此时宴席开得正盛，除了戚涟幽旁的姬元懿，就只有三个人注意她离席的动作。
戚宛愿立刻朝左顾右盼的姬元懿摇摇头，皇甫缇与姬元珑捕捉到她的眉眼官司。
与此同时，国公府的后花园。
戚涟幽踏入垂花门，往东便是百花盛开，景致清雅的花园，往西便是隐蔽幽静的密林假山，别有洞天。
她目光略微扫视一圈，只见青石曲径处散落几颗小石子。
戚涟幽连忙向密林走去，弯弯的幽径如水蛇般蜿蜒曲折，尽头入目是苍翠欲滴的绿雾。
她站在路口停了片刻，无聊地踢了踢旁边的小石子，随即快步走进青石小径。
皇甫缇急匆匆地趴在门上，堪堪捕捉到一抹明丽的衣袂，犹豫片刻，遂疾步跟了上去。
她始终保持着与戚涟幽不远不近的距离，心中突突跳个不停，下一刻皇甫缇猛地发现眼前的红衣不见，颈后忽然发凉，明眸顿时一惊，不好！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轻柔清亮的声音离她极近，皇甫缇甫一抬眸，不知何时，戚涟幽已悄无声息地仰躺在参天古树的枝干上。
戚涟幽双手交枕，修长的左腿微屈，腰间的银链随之落下飘扬，银器相击的声响织就清脆的乐曲，逆光之下，红裙恣意，银光熠熠。
她翻身支额看向皇甫缇，“皇甫小姐跟踪我，意欲何为？”
“呵。”
四下无人，皇甫缇懒得故作姿态，“装甚？不是你故意引我来此，该问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
“戚—涟—幽—”
她拉长尾音，森冷地说。
“我在。”戚涟幽弯唇看向她，居高临下的角度，温柔如水的视线。
“缇缇，你我故友重逢，何必叫得如此生疏冷漠？”
皇甫缇眉眼冷淡，听到熟悉的称呼，眼中冷光微闪，抬首仰望，“你先下来，我脖颈痛。”
“哦。”
戚涟幽迅速飞身至她面前，抬手就想揉揉她的脖颈，皇甫缇眼中闪过错愕，当即拍下她袭来的手。
“痛。”
戚涟幽抚摸着被她打红的手背，墨眸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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