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上一盏新茶,姚七福递到周迢的手边。
眼下已经是严冬时分,二人坐在后院的桌上。
周迢看着茶杯里浮出的氤氲的水汽,“我们,好像在这里一起吃过立冬饭。”
在说前两个字的时候,他感觉舌尖都在发烫。
是因为茶太滚烫吗?还是心里热,因为从未单独与姚七福坐在一起过。
周围很安静,静得让他产生天地间只有二人的错觉。
姚七福浅浅一笑,“是的。”
那一晚,她永远不会忘记。
那一段时光,无疑是她最快乐的日子。所以,她会把这段记忆,深深地烙在脑海深处,时不时就拿出来回味。
简单的交谈过后,便没有了说话声。
周迢心里有很多想说的,他已经听公羊熹寞说了,这次能成功击退胡人,得益于国库的丰裕,而国库的充裕,又得益于面前,悠然饮茶的她。
他其实在几年前便得知国库的亏损严重,却一直没有找到办法解决。
也不能说没有找到解决之策,他和姚七福想法一样,想过将本朝的商品运送到海外进行贸易。
但这件事重关国家,而且对于海外的探索,本朝掌握得并不多,加之当时皇帝的不作为,便一拖再拖,直到国库空虚。
险些因为这一点,我朝在这场战争中被灭。
他身为男子,作为朝廷命官,尚没有成功。
可姚七福却付诸了实践,这其中所经历过的艰难,不敢想象。
“阿福,谢谢你。”
谢谢你丰裕了国库,谢谢你拯救了那么多保家卫国的战士,谢谢你守住了我朝。
“我以为你会跟我说别的事。”
周迢眼中的感激之情一敛,“你……我……”
“我以为你会问我,愿不愿意随你入宫。”
姚七福就这么轻易地,将他想问而害怕问出来的问题,如此坦然地问了出来。
周迢垂下来头,是,他承认,他一打完胜仗一入京城,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泥馆。
表达谢意只是一个借口,他最想要的,是她。
姚七福放下手中轻晃的杯盏,凑近周迢,将两人的距离拉到只剩下一寸,“抬头看向我。”
周迢应声抬头,对视上一只瞳孔颜色极浅的眼睛。
“你好不好奇我的右脸,是什么模样?”
周迢张了张嘴,想说他其实已经抚摸过了。
“不止是疤痕,还有我的右眼。”
右眼?周迢的眼睛里浮现出疑惑。
人的一双眼睛不都一样的颜色吗?阿福为何如此发问?
好像是听到了周迢的声音,姚七福伸手,将她不愿意展露在外人面前的“丑陋”,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起初,周迢的视线落在那触目惊心的疤痕上。
这疤痕很是杂错,有长有短,有直有曲。不能深想,她到底是经历什么才有这样的疤痕。
“看我的眼睛。”
周迢抬起眼帘,在对视上姚七福的一双眼睛时,他以为他已经见多了世间的奇性古怪。
然,这一刻,他发现他错了,他就是“井底之蛙”。
阿福的右眼,居然是从未见过的浅紫色。
一双绝美的异瞳,与他深黑的眼眸久久相黏在一块儿,却都没有浮现出一丝暧昧的意思。
姚七福收回身子,将刘海放下,“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天气愈冷,天黑得便愈发快。
明明方才还能窥见天边尚残有一抹墨蓝,眼下只剩下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
没有繁星,没有皓月。整个天穹,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明知掉下去会粉身碎骨,可就是经不住诱惑,忍不住往下奋力一跳。
周迢的指腹一直抵在杯盏壁上,从感觉到无比的烫手让他想缩回,到温度适宜,还可以暖暖他的手,再到温度发凉,最后手指冰冷,冷得将他的指尖与杯盏紧紧地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耳边是姚七福平淡如水的声音,她的声音很清脆,像是春天刚刚融化的小溪,夹杂着冰块迸裂之音,而后是淙淙的小溪流淌“叮咚叮咚”的声音。
她的情绪一直都是淡淡的,音调基本没有什么起伏。
可她说的故事,是那么的惊险,周迢作为一个听故事的人,心都是一直悬在半空始终落不到地。
而亲身经历者呢,她将她的故事用极为轻易平淡的情绪说了出来。
他甚至觉得,阿福还有一些事情其实根本没有说出来。
泪水逐渐涌上了眼眶,双手控制不止地颤抖,为了掩饰窘态,他只能将手放下来,掩盖在衣袖之下。
喉咙处像是卡了异物,上不上,下不下,他只要咽下一口气,他就疼几分。
姚七福没有什么表情,放在荷包里的手,不断地摸索着安睡的虚珥,每摸一分,她就心安一分。
“我说出来这些,并不是想谋取你的同情。”姚七福嘴角带着笑,“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过去。”
她就像是一颗笋,用最多最坚硬的笋衣,紧紧地裹住她最脆弱的,最真实的自己。
但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是她喜欢的人。而且她曾得知过他的过去,所以,她愿意将她的伪装全熟卸下,告与他最真实,毫无保留的她。
两人没有未来,知道对方过去一二,也算为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小点号吧。
“周迢。”
周迢的心一颤,掀开眼皮看向姚七福。
“我是不是第一次,叫你的名字?”
周迢每回见到她,几乎都会唤她“阿福”。
而姚七福因为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她极少叫一个人的全名。
连张伯和柏闵肖,她大多都是直接说事情。
“我还记得你向我介绍你的名字时说的,'迢迢牵牛星'的迢。”
原来她什么都记得,周迢以为他在姚七福心中是微不足道的,只是一个曾经相处过几个月的过路人。
可原来,姚七福什么都记得。
她是个极淡的性子,今日却愿意与他说这么多的话。
周迢没有感到开心,因为他知道,姚七福不是在追忆,而是在道别。
姚七福看向始终低垂着头的周迢,“阿迢,看着我,好吗?”
周迢不想在姚七福的面前流泪,他将泪意压下,可是心里的胀痛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姚七福看着这副面孔,想伸手摸一摸,但她还是胆小鬼,只敢在心里临摹他的每一处轮廓,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眼睛又热了,周迢狼狈地垂下头,衣袖下的拳头不断收紧,良久,才松开,闭上眼,点头。
姚七福嘴角的笑意加深,笑里有窃喜,因为周迢懂她;但更多的无奈。
“你是我短短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上的人。”
“阿迢,你希望我走吗?”
周迢含泪摇头,但他们都深知,只有分离才是最好的结局。
“你注定要当皇帝,那就必须要三宫六院。我对感情纯洁,注定忍受不了,所以,分离,对你,对我,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
这句话多么的现实。
是啊,他是刚打了胜仗的将军,是即将登基上位的王。
可他此刻心里,却没有感受到一点点的开心。
所有,所有为他的人,都一个接着一个地离他远去。
偏偏,他都无法阻止。
小时候保护他的母妃,为了他心甘心愿将自己深埋在皇宫里的阿悦,帮助了他保家卫国的阿福。
他一个都保不住,一个都留不住。
那他为何还要登上这个最高位呢?没有了亲人,没有了爱人,他要这份尊贵又有何用?
周迢启唇,想覆盖上姚七福的手,还想做一下挣扎。
然,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姚七福直视前方,说话了,“下雪了。”
什么?周迢没有反应过来,却还是顺着姚七福的视线往后扭头。
这不是初雪,所以周迢并不没有感到什么激动。
姚七福不一样,她是南方人。
每一次看到下雪,她都会无比的开心。
虽然雪花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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