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七福放下眼帘,垂放在腿部的手,渐渐收紧。
脑海中再次浮现刚才卢恒安说过的话,蓦然,她双眼一厉。
“用穿越时空之人的肉身,做成泥俑,可以获得永生的能力。”
穿越时空之人,泥俑,永生。
这个话有三个关键点,方才她只注意到了后面两个。
然,现在仔细回想琢磨,她全身宛如猛然间从崖顶,坠入崖底,碎成齑粉。
他知道?卢恒安居然知道她是穿越者?这……这怎么可能?
卢恒安第一次,十分满意姚七福脸上露出的表情。
震惊,彷徨,不明所以,难以置信。
对,被狼捏在手里的小羔羊,就该是这样的情绪才对。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卢恒安像个病娇,从姚七福的面前,踱步到她身后,伸手攀上她的脖颈,“我真开心,你反应过来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我说了那么久,你却只关注到了泥俑,和永生两个词的时候我又多难过啊。”
卢恒安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中间连稍稍的停歇都觉得麻烦。
他真享受这种主宰人的感觉啊,“你只是第一个,有了第一个,就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然后就是无数无数个,哈哈哈哈……”
乖戾的笑声缠在姚七福的耳畔,就像一根根无比尖锐的细针,一下又一下地刺入她的心脏,痛得她无法呼吸。
“什么时候?”姚七福强忍着惊恐的哭腔,“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们?而不是你。
言外之意,姚七福已然猜到华芜池,还有柏闵肖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目光定格在躺在地上的柏闵肖身上,姚七福神情一转,只见柏闵肖眼里充满了愕然,这种震惊断不可能是装的。
何况,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柏闵肖也没有再继续伪装下去的理由与动机,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姚七福蹙起了眉头,这一整件事情,从她被带到庄子,然后被告知梁家村一行人的背叛,再接着听到柏闵肖的身世故事,最后被带到这个充满诡异的墓地,看到且听到无比荒谬的景象与言论。
这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就像是背后有一双巨大的手,在推动着她被迫前进。
姚七福感受到了天地的旋转,所以,这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只是一场梦?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所谓的真假,你能确保你看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反之,没看见的就一定是虚无的吗?
人呐,活得不必要太过于通透,即无需在意真假,只要能活下去,不就够了吗。”
少女空灵的声音,再度落入姚七福的耳中,奇迹般地抚平了她焦灼的内心,让她缓缓恢复平静。
无需在意真假,意思就是,人要浑浑噩噩地活着吗?
“自然是可以的。”
可以吗?姚七福迷茫,不解,浑浑噩噩?
就像小羊羔一样,每日只知吃与睡,然后悄然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吗?
不!
她姚七福才不要这样,她要活得明白,她要知世故而不世故,她要活得通透。
她才不要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做过什么,又错过什么。
悬在半空中的少女,听到姚七福的话语,脸色陡然一变,手中随意拨动的垂条被她抛下。
睥睨下方神情变得无比坚定的脸庞,半晌,挑了挑眉。
有趣,过去了这么久,她的好姐姐,好像是长大了些啊。
视线再落在她身后的那名男子,少女的眼神浮现出厌恶。
她的人,可不是随便什么腌臜之辈,都可以碰的。
手随意地一挥,那男子便飞出了几米远,另一个人高马壮,唯一佩戴者刀剑的男子,赶忙上前扶住他,眼看刹不住,既然愿意拿自己的身体,去给他当垫背。
呵。
少女发出嗤笑,这样的真心,换来得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而已,有什么用呢?
少女显然对他俩的感情并不感兴趣,施施然飞到姚七福的面前,“怎么样?我可是救了你一次,还不快感谢我。”
两人间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一丈。姚七福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仿佛是在照镜子。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如果她的脸上没有疤痕,浅紫色的左眼换成墨绿色,那就是面前这张脸的样子。
姚七福缓缓抬起手,抚摸上面前的左脸,好冰,一点属于人的暖意,都没有。
不过也对,面前的少女,从本质上而言,早已经超越人的范畴了。
少女感受着左脸处传来的温度,稍稍顿住,思绪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们两个都还是好好的时候。
过于久远的记忆,被迫蒙上一层纱,看不清,摸不透,却异常得,让人很是沉迷。
她依稀记得从前的两人,会一起手牵着手,背着小背篓,往山里走去,抓蛐蛐儿,菜蘑菇,看星星……
久违的感觉,让少女感受到了贪恋。她贪恋地汲取着左脸的温度,思绪却想到从前,她哭了,难过的时候,姐姐也会这般,轻柔地抚摸她的左脸。
视线移至姚七福被刘海挡住的左脸,不用掀开,她都知道,这底下藏着的,是多么的触目惊醒。
姚七福,不该受这些苦的。
是他们,是那些痴想妄想的人,都是他们的错,若不是他们产生的疯狂计划,姚七福就不会失去容貌,她也不会这般,清醒地昏迷,无论怎么挣扎也醒不来。
庆幸,上苍是有眼的,兜兜转转,姚七福还是找到她了。
然,少女脆弱的神情,倏忽一变,她的姐姐出现了?那些人是不是感受到了?
少女轻轻蹭了蹭姚七福的掌心,正要张口说话时,腰侧倏忽一痛。
视线逐渐下移,只见她的细腰处,突兀地插有一根粗箭,末尾的箭羽处,还冒着汩汩的黑气。
“噬魂箭,汝从何处得来?”
少女冲到射出箭的华芜池面前,一手毫不费劲地便将他拎起,“汝不过一介凡人,如何得来此物,说!”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少女眯了眯眼,眼里浮现杀意,“汝是那些人的后人?”
华芜池从未感受到这么强大的压迫感,仿佛只要面前的少女,稍微微地一使劲,他立刻就可以含冤而亡。
对于她来说,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蝼蚁那般轻易简单。
华芜池始终没有言语,他知道,只有沉默不语,按兵不动,才能让对手感到焦灼,那么这个时候,就是阿安的反击之时。
果不其然,少女的劲愈使愈大,她的墨绿瞳孔已然变成了朱红,面容开始扭曲,仿佛就是从阴间走出来的厉鬼。
说不感到惊骇,那定然是假话,但华芜池已经激怒了少女,没得回头了。
感受到体内最后一丝空气的抽离,华芜池用余光再次看了看,他的阿安。
不舍,遗憾,难过,高兴。
前面的情绪,是因为即将离开人世,不能再陪伴他的阿安了。
后面的,则是高兴他能帮助阿安达成他的愿望了。
阿安,你看,我没有食言吧。
我说过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人死的时候,是不是都会经历一次走马灯,回忆一生中印象最深刻的画面。
他短暂而漫长的一生,原本的他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可美好的一切,终止于他的母亲被恶人劫走的那一晚。
那一晚,他亲眼看着母亲被玷污,父亲却只是懦弱地躲在一旁,目睹着,连上前祈求都不敢。
多么讽刺啊,明明母亲才是受害者,父亲却认为母亲行为不端,才会惹来这般的是非。
于是,另一天立马就将母亲给修了。而母亲也被这可悲的世道,给逼得只能自尽。
他长得像母亲,父亲便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他,让不过五岁的他,成为了浪子。
后来,他被打被人骂,好像吃了好多好多的苦,苦到他已经麻木。
心逐渐苏醒的什么时候呢?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明明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他却看见了最耀眼的阳光,投射到他冰冷的身上。
“吃吧,我请你吃的,哥哥。”
好乖,好美丽的小孩子,将垂死的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自那一刻起,他便发誓,他一定要便强,他一定要保护好他,他一定不要让母亲的悲剧再度发生在他的身上。
长大后的他,也确实做到了。他用血肉之躯,帮母亲报了仇,杀了那个恶官,杀了父亲。
然后带着他的阿安,逃离了那个虎狼之地,遇到了一个好人,但最后他们还是辜负了他。
他知道这世上的一切都会产生变数,但他仍然觉得,他和阿安会永远在一起,他的阿安会永远依赖他,阿安会一直不离开他。
然,这世上很难很难有一直啊。
他的阿安,终究还是长大了。
他的阿安说要去为他和自己谋一谋,他好开心。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他宛如晴天霹雳。
他的阿安说,他要与一女子结婚!
结婚!还是一女子!
他不甘,他的阿安怎么能与除了他之外的人在一起,他不许,他不许!
他甚至想过,是不是直接杀了那个女子,就可以让他的阿安变回来了?
错了,他还是错了。
他的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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