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差点没把手机甩出去，松手前一秒用两指面前勉强救回自己唯一通讯设备的萧潇收回胳膊，在这异于寻常的电话铃声中盯着屏幕深深呼吸了几口，勉强进入营业状态后抖着手按下接听键。
昨天选了同意后等了一晚上，把她满肚子话都消磨完了都没接到说好的通话，这时候又响起来是要闹哪样啊喂！
个人空间又不是录制区，有这个必要搞节目效果吗我说！
莫黎你怎么也随着讨厌的节目组胡来！
胡乱想着，她听见通话中传来的熟悉女声
“死到哪儿去了？”
不是女人悲戚的哭声、也不是含糊疯癫的呓语，只是冲起来的熟悉声音
是真的啊
不自觉放松下来，萧潇靠上房间墙壁，边打电话边迎着光去看自己的手指。
“好问题”她没忍住笑起来
莫黎居然也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呢
真是难得
对面的呼吸有些深，似乎在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
她们在这并不温暖的日光中沉默了一会，又同时开了口
“莫黎”
“萧潇”
惊讶地顿了顿，对面也不由笑了。
“好了，先不废话”
并不掩饰自己上扬的语调，聂莫黎心头思绪百转，许多话在嘴边绕了绕，变成一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来了
在光下隐约透出血色的指节安静地收紧，萧潇轻声道：“我能帮你什么？”
会直说吗？直接告诉我、咱们做个交易、你需要一个祭品
就这么谈着，用些值得的或是不值得的条件
我会答应你
...不要欺骗我
“渡情劫”
电话那头的嗓音轻松断去她残存的妄念
“...哈？”
眼神暗下一瞬，她彻底进入演绎状态，甚至怀疑人生般地拿开手机看了看，做足了少年人听见朋友一本正经扯出荒谬事物的反应：“你穿越到修仙世界去了？”
哈，渡情劫？
“想什么呢”
象征性的安抚了一下自家小孩，聂莫黎平静地宣布：“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萧潇：“？”
在这个方面倒演都不演了是吧
萧潇抹了把脸：“聂莫黎你实话跟我讲，是我死太久了还是你疯了”
萧潇：“或者其实是我疯了我居然能接到你的电话”
“不久，也就几个月吧”
聂莫黎随意道：“放心，我打算先借我那妹妹的男朋友试试，渡不了再找你。怎么样，这样是不是放心多了？”
不是我说你真要渡劫啊
心下混乱，萧潇的语气倒还把握的很稳：
“谢谢你啊还拿我当备胎”
没好气的吐槽了句，她似乎完全没care聂莫黎这句话里的超大信息量，只担忧道：“危险吗？我看小说里渡什么劫都超难，要不你先拿我试试反正我已经挂了有什么风险都推给我就行。”
对面的声音顿了一顿，语气中欲盖弥彰的透出冷淡的意味：“这不用你操心，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电话中传来些许衣物摩擦的声音,像是那边的人靠着粗糙墙面稍稍昂起了头。无意识地作出相同的动作，萧潇望向窗边落进来的冰冷的天光，沉默了片刻。
“挺好，不做好人才能活得久。”
不要像她一样
早已死去的人类望着明亮的天光，尚且活着的孤魂望着昏黑的佛像，淹没于同一片静默的深潭。
过了一会儿，聂莫黎重新开口：“那就说定了，你帮我渡劫，我拉你回来——两不相欠，如何？”
两·不·相·欠？
原本还算平静的表情骤然崩塌
萧潇顿了顿，眼底终于燃起真实的不甘与恨意
连你也要弃我？
咱们纠缠了那么久，从生来到死去，那些像树根一样缠绕的过往和感情，凭什么被一句轻飘飘的两不相欠斩断？
凭什么！
握着电话的手掌青筋暴起，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
手掌的主人压抑地舒去半口气，克制出有些低哑的温言软语：
“渡劫我答应了，但是不要两不相欠——你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个的”
目光涣散的逡巡于装载书籍与笔记的书架，在某一瞬间停留于细心包裹的一本
像是忽然放弃了什么，又捉住了什么，萧潇忽然平静下来
她抽出了那本笔记
——莫黎，你不该弃我
其实那四个字一出口就后悔了的某人：“...”
聂莫黎选择转移话题
“今晚我就会用你的生辰八字与我自己定下契约，你还有什么旧物能给我吗？”
契约？旧物？
像是忽而想起什么，萧潇反问：
“之前不是给你寄过坠子和耳环？都是我自己做的，应该算旧物？”
聂莫黎：“...仪式结束所有祭品都会损坏”
明明把曾经不离身的耳环都换掉了
空着的手撑着笔记按在身侧的桌面，萧潇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不愧是莫黎啊，什么感情都不会影响她追逐目标的脚步
还是说，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指腹在封面上摩挲片刻，她还是回忆道：“别的东西估计都按家里的习俗烧掉了。不过如果托梦真的靠谱不是我临死前的幻觉,我的手工盒应该会被我姐留下——里面有一对新的耳环是打算送给你的，里面也刻了你的名字。只是因为..没来得及做完，澜姐的电话你还记得么？我再给你报一遍吧，你问问她，说不定能拿到。”
“我拿着做了好多天呢，应该也算旧物吧？”
聂莫黎：“算”
聂莫黎远远望着雕像平静的眼睛，握紧了自己胸前的玉制吊坠，口气轻松：
“你倒是挺会跑，别人死了都知道等着引路人带去地府，你怎么还能跨壁跑其他空间去”
话题跳跃的太快，萧潇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说：
“我说我眼睛一闭一睁就在这了你信吗”
聂莫黎没接她的话茬
“我还去冥界找了几圈都没找见你还以为你插队投胎去了，但寻思着你活着还挺遵纪守法挂了应该也不至于多嚣张就去找周云问了问，没想到真联系上了”
萧潇恍然：“..怪不得你今天讲话一股云朵的味儿，原来是被带偏了”
聂莫黎：“嗯？”
萧潇：“莫黎宝贝最强最帅！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萧潇：“..不对，为什么周云会知道我在哪还能帮忙联系啊？！你还能渡劫修仙？所以其实大家都有隐藏身份就我是普通人吗？！”
聂莫黎：“没关系萧潇小朋友，你现在也不是普通人了”
萧潇：？
聂莫黎：“你是一只离家出走的中国鬼”
萧潇：QwQ
······
直到时限已至的电话里传来忙音，萧潇才脱力似的垂下手臂，一点点滑坐在墙边，无可抑制的笑起来
低笑一点点扩大，在近乎颤抖的笑声后融作久违的泣音
“莫黎啊...”
纠缠的爱与恨是如此痛苦的在胸中燃烧，以至于她的心脏都敲打起肋骨。萧潇抱着已经泛起毛边的笔记呆坐半晌，终于唤出系统界面，选中了为数不多的联系人：
【生活区咖啡馆，有空吗？】
{【现在？】}
【嗯，有事找你】
{【行啊，但我更想喝奶茶】}
【请你】
{【好嘞！五分钟！马上就到o(*￣▽￣*)ブ！】}
救救我、救救我
——只有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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