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几乎是不经思索,话语就从唇间溢出来了,他脸颊一躁,连头皮都激起阵阵麻意,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
不经头脑的物什算什么数?
是以,他回了神,又哼哼出声:“难看得很。”
寻桃:???
“我呸!”她杏眼圆睁,狠狠冷啐一声,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了。
是难看的。
她一双眼眸乌圆,似儿时山野间无意瞥见的小狸猫儿,眼珠子贼溜溜的,似是要从眼眶里瞪出来那般。那会儿将是夜里,那猫儿直直从小路旁侧蹿出来,将他吓得三魂七魄都险些去了。
颜玉书自小便不喜爱猫。
不知因何,瞅见褚寻桃便不自觉与那只猫儿联系一起。
越瞅越讨厌。
眼见少女莹白的脸逐渐涨的发红,那片皙白蹭蹭涨成了猪肝色,是气的。她眉头紧紧拧起,指着大敞的门口,近乎咬牙切齿:“滚!快些滚吧你!”
自然,即便她不开口他也会走的。
他自唇间漫出冷哼一缕,而后便折过身去快步朝外走,方走几步,便听见后头传来一道喝声:“下回再叫我瞅见你出现在此,我就挠花你那张厚如发糕的脸!”
寻桃只觉着,自个儿心口憋了一口气。
不上不下的卡着,咽不下却亦无处宣泄,是以,她将手中的水囊狠狠往地上一砸。水囊落地发出好一声闷响,末了还未消气。
她便屈膝抬腿来,一脚蹬在那可怜兮兮的水囊上,“呸!”
里头的荔枝壳水被踩得挤向两旁,寻桃这一脚未站稳,身子一歪便整个人都扑了出去险些撞到屏风上去。
喝的荔枝壳水大抵也是奏效的,当夜肿痛的左脸便消下不少。
而后连着喝了几日苦汤,喝得舌头都苦了,是以,贵妃再唤她去吃荔枝时,她跑得比兔子都快。
往下几日,天愈发燥热起来,每日耳边是不绝的鸣蝉,及那透过窗缝挤入房中的细碎阳辉。没旁的事寻桃亦不愿往外跑。
每日闲了便在房里打盹,过得还算惬意。
若不是那道乍然出现的惊呼声的话……
门是遭音满从外头推开的,与砖墙相撞乍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她那浓厚的睡意于一刹遭驱逐而去,再捕捉不到一丝踪影。
只听那丫头囔囔:“桃姐姐,咱有猫了!”
*
“猫?”
耳边响起少女带着惊诧的声音,果不其然,褚寻桃闻言便朝二人投来个古怪的眼色,目光落他身上来,肆意的打量端详,眼中那缕缕讶然流泻,“你上哪偷来的?”
颜玉书:“?”
他就该是偷的??
“我,捡的。”
猫确实是捡来的。
如往常,他在洗刷房做活,一日复一日的顶着大太阳,来来去去都是刷恭桶这等脏活,额角都是大滴大滴的汗珠,只是今日有些微不同。
老远,他就听见那幼猫脆生生的叫声了。
这两日皇城阴云密布,早晨估算着大抵要下雨,没曾想,晌午过后,这片天便愈发阴郁起来。放眼瞧去,天际一片灰暗,就似随时要塌下来那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颜玉书收拾完最后一个恭桶欲到一旁树脚处歇息一会儿。
可天乍然刮起大风来,明是白日,却暗如黑夜。
有宫人大喊着要下雨了。
他便只能改了想法,打算回竹苑避避雨。
抬脚那一瞬,一道属于奶猫嗷嗷的叫声随着杂乱的风声钻入耳中来。于是,他循着声绕到门外去,于宫道边的草丛里头发现了这只小白猫。
原来只是猫儿罢了。
他这般想着,那一刻是想掉头就走。
猫儿叫得撕心裂肺的,欲折身回头的一瞬又有些抬不动脚去,到底有些微于心不忍的,他又折返,小心翼翼将小猫抱起,打算等大雨过后再将它送回来。
然,在路上时就后悔了。
抱只猫儿回去,那该养在哪儿?
他一面走一面想,刚拐个弯就与来寻他的满喜碰了个正着。
满喜见这小家伙比谁都兴奋,听说他的难处,便一拍胸脯扬言他来想办法。
颜玉书进宫这些年与他交好也有些年头,他深知满喜虽有时不大靠谱,但为人确实热心肠。是以,在满喜提出帮助之时,他是深信不疑,当即就抱着猫儿随他去了。
怎料,他是往长康宫去找褚寻桃!
被他领着穿过条条小道,待反应过来,已然为时已晚。
他们才到长康宫门口,在宫门前就碰着了那唤作音满的宫婢,听满喜诉明来意后表示十分乐意提供帮助。是以,他便遭这两人生拉硬拽,合力拉了进来。
思及此,心底便是泛起阵阵烦闷。
屋外雷声大噪,猫儿亦是嚎叫不止,夹杂一块更是叫人头脑哧哧发痛。
寻桃对此全然不信,是以,她素手一挥,冷哼出声:“不可能我不信,宫里头怎会有野猫。”
这时,满喜才迈着碎步两步上前,见他稍弓着身嘿嘿的笑着,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姑娘我可以作证的呀,小颜子所说千真万确!如有半分虚假,他就刷一辈子恭桶!”
寻桃倒并非十分不信任的。
只是瞧着颜玉书这张臭脸,她心底就冒火。尤其想起前两日,这死太监还说她长得难看!每每忆起,满腔怒意便是一股脑的往眉心蹿。
收回思绪,她微微垂下眼睑,瞥了眼遭那宫监抱在怀中的猫儿。
见那猫儿通体雪白,脑袋两片青黑状似乌云,大抵出世未久,猫儿尚且还未开眼,于木匣里挣扎扭动,小嘴张合嗷嗷的叫,叫声又虚又弱。
这模样,着实可怜的紧。
她终是叹了口气,把那将出口堵人的话通通咽回腹中,“给我吧。”
“啊!”方探手将其抱于怀中的猫儿接过,未等颜玉书回话,旁侧的满喜乍的发出一道惊呼,话语颇为夸张。
“姑娘人美心善,菩萨心肠,当真是绝顶的大好人啊!”
然,寻桃偏是不领他情的。
这太监以为,她会忘记上回他嘲笑她的事儿?不可能!说起来就来气。
是以,她眉梢一挑,掀动薄唇自唇间溢出一道冷哼来,清眸慢悠悠地转动一遭,而后缓缓落到旁侧的宫人身上,愤愤说道:“不知上回,是谁嘲笑我来着,你以为我忘了?”
“啊,这……”满喜笑容一滞,而后是半天找不着言语。
满喜以为,未能憋住也怪不得他啊!
他都没见过褚寻桃这副模样,从前远远见到她就像只花孔雀,后来听闻其人也是各挑剔的主,都知晓她重仪容。
是以,在随林公公去办事路上碰着褚寻桃时,他一时没能憋住……
再然后,回头也着了管事一顿臭骂,到底他也没好到哪去。
一般而言,若非是大事发生,寻桃是懒得和这些个宫监计较的。
她住的小院是小姐初春入宫前半月收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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