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宰相府的门侍引着一老妇人走到容晚舟的院子,说是全甲军弓兵的副教头,军中都唤她一声姚老太。
不少厮役才恍然,原来全甲铁骑中不只有骑兵,还有步兵、弓兵等兵种,形成一个完整的作战体系。
姚老太笔挺矍铄,面容可亲,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
“末将是奉顾大人之名,来给大公子送补汤的。大公子操心顾大人的姻缘,礼尚往来,顾大人也想多孝敬孝敬大公子。”
容晚舟眉头一紧,知她是顾怀安从全甲军中带回的九人之一,却依旧没耐心给予好脸色,“什么补汤?”
“大公子伤了背,自然是用来强筋、壮骨、补气血的,以免使羸弱的身躯加重负担,以致浑身无力。”
后面半句,是姚老太看容晚舟不爽,自己加的。
有些事一触即是伤痛,容晚舟猛地站起,却因头晕跌坐回圈椅,“本官的事,不劳顾大人费心!”
姚老太耸耸肩,转身欲走。
容晚舟:“拿走你们的东西!”
姚老太侧目,隐现摄人气场,“顾大人送出的,岂有收回之理?容大人好好收着,别伤了和气,于你不利。”
一个老太也敢在宰相府如此嚣张,容晚舟气得不轻,但不想因冲突惊动双亲,会显得他能力不足,处理不了麻烦事。
眼看着老妇人离开,容晚舟撒气似的一拳砸在扶手上,却疼得龇牙。
夜半露沾衣,姚老太乘马来到一座小宅前,宅前抱鼓石锃亮,匾额上的题字丰筋多力,赫然写着两个字:顾宅。
姚老太叩门,由老严引着走进一间书房,原原本本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青花烛台旁,顾怀安坐在藤面紫檀椅上,没什么情绪。
他们没找二公子的麻烦,只因对方都未入顾怀安的眼。
二弟做的错事,由兄长来承担也无可厚非。
即便不妥,那也必由容晚舟来承担,方可给己方一个靠近公主府的理由......
顾怀安抬眼看向亮格柜上的锦盒和玉冠,深眸泛起涟漪。
**
翌日,容晚舟应颜婼之邀,于傍晚来到公主府的松廊烹茶。
颜婼坐在花苑的石潭外,脚边放着一盏柚子灯。
闲暇时候,她喜欢独处,与微风为伴,感受孤独中的自由优哉。
正在煮水的容晚舟默默凝着身边的女子,感觉一切都不真实,却又如置身棉絮中,有种流连忘返之感。
他眼中的颜婼像傲世的燕,坚韧不屈,向往自由。
赵信贵站在斜后方,小声提醒道:“容大人,水快开了。”
容晚舟笑着摇摇头,“还差火候。”
夜晚有些寒凉,赵信贵想为颜婼取一件斗篷来,刚一转身,见侍卫小跑而来,立即比划个“嘘”的手势。
哪知,侍卫非但没噤声,反而高声禀告道:“启禀公主,殿前司都指挥使顾大人求见!”
颜婼和容晚舟齐齐看向侍卫。
一提顾怀安的名字,容晚舟本能排斥,不免有些喧宾夺主:“不看看几时了,让他寻个合适的时候再来吧。”
颜婼诧异地看向身侧的人,但一想到顾怀安前来很可能与上一次在议事房谈及的朝事有关,便没有采纳容晚舟的意思,“请进来吧。”
“公主。”容晚舟极不赞同,传出去他的脸面何在。可公主是君,他是臣,容不得他反对,“可否容臣侯在一旁?”
“好。”
颜婼走向苑中凉亭,叫人端上茶点,打算在此会客。
赵信贵赶忙取来斗篷,人还没入凉亭,就见一抹修长身影稳步走来。
石青菱纹长衫猎猎随风,端的是琼树风中立,巍然天地间。
收起眼中的惊艳,赵信贵快步走进凉亭,为公主披衣。
颜婼拢好滚边斗篷,端坐白玉凳,等着那人尽臣子的本分。
容晚舟坐在颜婼身侧,呷口茶汤,见人靠近,也未起身寒暄。
顾怀安走到凉亭外,躬身一揖,在得了一声回应后,直起腰,慢条斯理地步上石阶,坐在了颜婼对面,全程都没有多看容晚舟一眼,更没有问好的意思。
来者是客,颜婼亲自为他斟茶,“知道顾大人是品茶的行家,本宫身边最懂茶的就数晚舟,也不知顾大人是否喝得惯他沏的茶?”
晚舟......
顾怀安微眯眸子。
但人前的体面,三人都要维系,顾怀安接过茶,轻呷一口,随即放下,“确实喝不惯。”
在茶艺上,容晚舟向来引以为傲,只觉得对方是在找茬,不愿往心里去。
随后,他一面为颜婼剥桂圆,一面目睹两人交谈的画面,只觉难堪,想要寻个清净地儿,却又不想让他二人单独相处。
莫名的失落盘桓心头,他剥好一碟桂圆笑着推给颜婼,继而问道:“顾大人这会儿造访,扰公主休息,是有何要事吗?”
“确有朝中要事,不便说予容编修听,还请容编修暂时回避。”
若是商议朝事,朝臣请无关紧要的人回避也无可厚非,至少听在厮役们的耳中没有不妥。
颜婼拍拍容晚舟的手臂,起身走出凉亭,“赵信贵,请客人移步议事房。”
赵信贵赶忙弯腰做出个“请”的手势,满脸堆笑。
顾怀安随之起身,正欲离去,忽听亭中的容晚舟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道:“顾大人以如此拙劣的借口接近公主,是何意图?”
高大的身影迟了小片刻才徐徐步下石阶,“或许......”
他稍稍偏头,露出些许笑意,冷然凉薄,“如容编修所想一般。”
容晚舟心口猛地一跳,若非还有旁人,就要拍案而起了。
**
顾怀安落坐在议事房后,先说起了上次的军事,随后又谈起一份被户部驳回的折子。
此番朝廷欲拨款修建沿海地区的堤坝,是由部分工部官员商议出的方案,打算就近取材,修建柴塘,继而能节省支出,但小太子给出的意见是,根据钦天监的天象观测,预估秋冬季节那几处沿海地区风力异常,普通的柴塘难以抵御,应考虑选用石塘。
而此次监工的官署正是顾怀安所执掌的殿前司。
对于小太子的意见,顾怀安给予肯定,“太子殿下考虑的周到,但石塘的造价较高,户部那边颇有微词。”
这项工程颜婼也有所闻,亦知晓弟弟提出的意见,“本官赞同太子的想法。海堤是沿海百姓的保护屏障。既然今年秋冬风力强劲,会致使柴塘损坏,需要频繁修缮,还不如一步到位修建节省物料的石塘。”
顾怀安对此没有异议,“那就劳烦公主在士气上助力太子,让他坚持本意,别被户部那些老臣吓退,也好让吏部尽快拨款给工部。”
“嗯。”
随后,两人又谈了些关于施工的细节,可颜婼心里打鼓,总觉得这件事没必要经由她,顾怀安完全可以直接前往东宫或是找户部官员商议。
“顾大人可还有其他事?”
“暂时没了。”
颜婼点点头,靠在椅背上,竭力拉开彼此的距离,即便微乎其微,但也在表露她的态度。
除了公事,她不想再与顾怀安有任何牵扯。
顿了顿,她看向门扇,“来人,送顾大人离府。”
这无疑是强行送客,顾怀安定眸看向一桌之隔的女子。
颜婼假意整理书案,一副很忙的样子,全然将对面投来的视线忽略个彻底。
当听见赵信贵笑嘻嘻的一句“顾大人请”,顾怀安缓缓起身,绷紧了唇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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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信贵抬步时,感觉顾怀安跟了上来,顿觉身后袭来一股寒流,冻得他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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