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鉴颤抖的手，终于在密奏的末尾落下了最后一笔。
那份奏疏，字字泣血，将他在青阳所见的一切“妖术”——从操控人心的“指数”，到收编流民的“闭环”，再到捆绑士绅的“契约”——尽数描绘。
他确信，这套体系正在动摇国本，而那片死寂的盐碱地，将是这荒诞闹剧最终破产的铁证。
奏疏通过御史台最隐秘的渠道，封入蜡丸，如一道利箭，射向千里之外的京城。
做完这一切，崔鉴只觉心力交瘁。
他已尽人事，剩下的，便是等待天命，等待皇权的雷霆一击，将这妖孽连同他的异端邪说，一同碾碎。
他心神稍定，开始冷眼旁观，等待张煜最后的败亡。
青阳城内，经历了李族长被罚没股份的血腥事件后，所有士绅噤若寒蝉，发展司内那块写着“项目焦虑指数”的黑板，数字已连续三日归零。
不是不焦虑，是不敢。
发展司内，张煜看着那清零的指数，对身旁的心腹书吏淡淡说道：“崔大人是个忠臣。”
书吏一愣，不知县尊何出此言。
只听张煜继续道：“忠臣看到自己无法理解的祸患，总会第一时间禀报君上。这很好，省了我们自己去京城唱戏的功夫。”
书吏满脸困惑，张煜却没有解释，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死寂的盐碱地，眼中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冰冷的期待。
“奇迹一号项目”约定的最后期限，到了。
这一日，天色阴沉，寒风如刀。
张煜召集了所有“股东”，以及作为“见证人”的崔鉴，一同前往城外的白鹭滩。
气氛凝重如刑场。
数十名往日里养尊处优的掌柜们，此刻一个个面无人色，衣衫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因为心早已凉透。
他们看着那片广袤的、遍布着数百个“坟包”的荒地，如同看着埋葬了自己身家性命的巨大墓园，准备迎接最终的审判。
在荒地的中央，张煜停下脚步。
李家族长面如死灰，嘴唇翕动，那身华贵的锦袍穿在他身上，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他颤声问道，那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张……张大人……是……是时候了吗？”
张煜平静地点了点头：“是时候了。”
他没有下令开挖，也没有进行任何解释。
他只是转身，对着早已在一旁列队等候、神情狂热的三百户流民，下达了那道决定生死的命令。
“揭席。”
流民们立刻两人一组，快步上前，没有半分犹豫。
他们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最珍贵的宝物，将覆盖在那些土堆上的厚重草席，缓缓揭开。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自认早已心如止水的崔鉴，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草席之下，那原本应该是盐碱与腐泥混合的丑陋土层，此刻竟宛如一片被神明祝福过的仙境！
湿润的泥土上，长满了密密麻麻、一丛丛、一簇簇的菌菇！
这些菌菇个头肥硕，形态各异，有的通体雪白，宛如美玉雕琢；有的色泽油亮，形如褐脂；有的则带着天然的褶皱，散发着一股奇特而浓郁的鲜香！
这景象，诡异、壮观，又带着一种超越凡俗认知的美感。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见多识广的崔鉴，都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世间竟有如此奇特的造物！
在所有人的呆滞中，张煜缓步上前。
他平静地走到一个土堆前，在万众瞩目下，俯身摘下一朵白玉般的菌菇，托在掌心。
他转身，面对众人，朗声宣布，那声音在死寂的荒野上，回荡不休：
“此物，以豆渣为肉，石膏为骨，地气为魂。我为它取名地髓菇。”
掌柜们依旧呆呆地看着那满地的奇珍，脑子里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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