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次去沉香阁，柳姨娘也算是勉强答应允许两人出府。
雁宁瞧得出来，柳姨娘是个好心肠的，不过是性子略有些直爽，心直口快没心眼儿，说话总是不太顾忌，也不免让人有些担忧。
云湄听闻消息自然也是欣喜的。
雁宁怀中抱着只白猫，她刚要起身，不料身子一沉，下意识喊了一声：“哎呀！”
云湄赶紧上前询问：“娘子这是怎么了？”
雁宁反而是笑了笑，柔声道：“阿湄，囡囡好像又沉了些，险些将我压倒。”
云湄的嘴角漾起笑意说：“囡囡看着确实胖了许多，也没辜负我一日喂它吃四顿。”
雁宁不自觉地瞪大眼珠，将声音提高了几分：“阿湄，你一日喂它吃四顿，不会把它撑坏吧。”
话毕，她摸了摸囡囡的肚皮，圆鼓鼓的，叫她好生舒服。
云湄有些发愁：“可囡囡最近老喊饿，整日在我怀中喵喵叫呢，五娘子就莫担心囡囡会吃撑了，小幼崽嘛，是该多吃些。”
雁宁没太在意，点了下头就将囡囡交给了云湄照看。
她对云湄自然是放心的，毕竟两人是一起长大的，除了阿娘，她最信任的便是云湄了，断不会有任何猜忌。
“阿湄，等灯节一过，便到了阿娘的忌日，我们得提前准备准备。”雁宁刻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云湄听见，面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一顿。
不过片刻，她又恢复了原本的神色，轻轻点了下头。
她人刚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说道：“娘子，这并不是一场意外，夏姨娘她……”
还没等她说完，雁宁微微蹙眉，立即叫她噤了声：“住口，这件事儿也别再提了。”
云湄知道雁宁一向很谨慎，便也没再说话，回过头就走了出去。
云湄离开没多久，雁宁才收回眼神，垂下眼睫重重叹了口气，不自觉地眉头紧皱，她有些头疼。
*
洛阳灯节已至，正值掌灯时分。
玉清小筑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夜阑人静。
雁宁今日换上了一件藕荷色曲裾深衣，领口与袖口处攀爬着精致的嫩粉色莲花边纹，花纹蜿蜒盘旋尽显温婉。
最后，雁宁的发间多了两支白玉簪，倒也显得素雅。
雁宁抬眸瞧着葵形铜镜里的人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阿湄，我们可否出院儿了？”
云湄竟比雁宁笑得还欢心：“三娘子那边也在催了。”
雁宁含笑点头，旋即起身就朝屋外走去。
马车上，雁宁撩开车帘，脑袋好奇地不断往外探。
好不容易盼来了上元佳节，街道上一片花灯如海，光彩夺目，人群踏着光影结伴而行，几乎整个洛阳城的人都出动。
程瑛望着窗外的如诗如画，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跳下马车，扬唇道：“五妹妹，等会儿我们去挑个花灯可好？带回府里放着也养眼。”
雁宁收回眼神，点头回应：“不过柳姨娘嘱咐过我们，不可乱跑，免得到时候找不着人。”
程瑛眉开眼笑地应下，随后又继续撩开帘子眺望窗外风景。
没过多久，两人提裙走下马车，乖乖地跟在柳姨娘身后。
放眼之处，几丈高的灯架上全是各色花灯，犹如点点星光坠落人间。
程瑛的目光最终落在一处挂满花灯的架子上，一盏俏皮可爱的兔子灯笼闯进了她的视线。
程瑛随即加快步子走了过去，拿起最左侧一只红通通模样似玉兔的提灯，她忍不住抬手停在眼前仔细观察起来，花灯在烛火的照映下活灵活现。
“五妹妹觉得这个兔子灯笼可好？”
雁宁靠近了些，细细端详着，随后扬唇开口：“这兔子灯笼栩栩如生，做工精细，既也可爱，倒是衬三姊。”
程瑛闻言，一时有些心花怒放：“既然五妹妹都说好了，那我便要了这兔子灯笼。”
话毕，她一转身便付了银两，然后又补了句：“五妹妹可有瞧得上眼的？算是我送你的灯节礼物。”
雁宁有些受宠若惊，转身挑了件古朴典雅的官灯，并无任何装饰。
两人刚准备跟上柳姨娘，不料从身后，着绯色衫裙的女郎顷刻间出现在二人视线中。
雁宁先是晃了下神，顷刻间便反应过来，唤了一声：“惜弱。”
叶惜弱上前亲亲热热拉住雁宁的手，兴奋道：“雁雁，我方才找过你，才知晓你不在程家。”
话音刚落，叶惜弱忽然想到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妥，又乖巧懂事地给程瑛见了个礼：“见过程三阿姊，今日是上元，我在云芨楼定了个雅间，想邀雁雁一同前往赏烟火。”
程瑛不爱绕弯子，含笑温然：“去吧，难得一见，好好叙叙旧。”
待叶惜弱携雁宁离开，程瑛才收敛笑意，随着柳姨娘谈笑。
前往途中，叶惜弱握住她的手，做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说道：“雁雁，我带你去处地方，定能让你觉得这一趟不虚此行。”
云芨楼乃是洛阳最为出名的茶楼，深受文人雅士的喜爱，观景位置绝佳，最是适合来此饮茶赋诗作画。
两人没急着进去，因为叶惜弱在酒楼上方瞧见了她此生都不想碰到的人。
此人身边跟着名皂衣男子，两人齐肩站着，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其中朱色宽袍的男子正举目朝前望去，尖锐的目光正好落在雁宁身上。
雁宁蓦然掀起睫羽，意外地撞入一道视线，他的眸色沉沉，似乎染着几分轻佻的意味，莫名的，她感到了一丝危险和侵略。
在这个静谧而长久的对视中，雁宁忽然不由自主地屏息，心跳却奇异地加速起来。
他一身赤色锦衣狐裘，满身风姿，背脊挺得笔直，月光泠泠下，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凉薄，不过容貌长得倒是丰神俊秀。
可他的嘴角始终都是弯着的，这笑意不达眼底，让人瞧着越发瘆人。
不过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他眼下的一颗淡淡小痣，那颗泪痣并不在眼角处，而是在少有的右眼正下方卧蚕处偏下一点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平静垂下头，很快与他错开眼神。
叶惜弱灵敏察觉到那名男子的目光，连忙将雁宁拉至身后护着。
随后自己也转过身来，低声细声道：“方才的那名赤衣男子，雁雁可知晓他是甚人？”
雁宁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
叶惜弱放下心来，随即苦口婆心道：“雁雁可知他就是光禄寺少卿，公孙行，这个人可怖得很，钱权交易皆精通，而且手段及其奸诈狡猾，精得像只狐狸似的，你日后若是碰见了必须得躲着点儿。”
雁宁尤为在意“钱权交易”四个字，不过她没太在意，便点头应允。
两人进了茶楼，点了几道精致点心与一壶清溪玉芽茶水。
雁宁抿了口茶，过了片刻才开口：“惜弱可知晓夹竹桃？”
叶惜弱点头：“我自然是知道的，这夹竹桃每年除了冬日不开花，是一种既能供人观赏也能治病的花。”
雁宁的口气变得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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