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关注他会不会死亡,遗产又留给谁。唯独盛绵,会在意他的心情,觉得他会难过。
一股暖流涌入枯萎的心脏,因为这种温暖,原本应该死掉的心有了生的迹象。周成砚盯着紧闭的门,仿佛穿过钢筋铁壁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放在心底的青年那般好,为什么上天如此残忍,让自己变成了一个残废?即使他活着,可与盛绵相差了十五岁,也根本配不上盛绵的好。
周成砚自诩冷静理智,从不不会怨天尤人,更没有自卑一说。
只是现在,他忽然对所谓的“命运”产生了强烈的恨意,恨车祸偏偏出现在他身上,恨自己比盛绵年长太多,恨命运弄人......这些恨意与自卑就像长满尖刺的藤蔓,一点一点扎进血肉。
直到门内传来陈翠的怒喝,“好你个歹毒的男狐狸精,居然敢诅咒我们成砚去死......”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有东西扔了过去。
周成砚的心脏猛地提起,连忙驱动轮椅进去。
只见房间内,盛绵站在窗边,脸上有些呆愣,有几根白金色的卷毛竖了起来,脚底下还有些零碎的花瓶。而陈翠手上还抄着一个玻璃杯,看样子是想继续砸过去。
“周先生......”盛绵愣愣地回不过神,显然也没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这模样落在周成砚眼中,便是怎么看怎么可怜,一颗心控制不住地疼起来,同时忍不住腾起怒火,脸色阴沉。
而陈翠全然没发觉,看到周成砚后就像看到什么护身符般,以为他是来给自己撑腰,冲上去哽咽说:“成砚啊,你这个新娶的媳妇儿心思歹毒,他诅咒你去死啊!这种人怎么能嫁到我们周家来,你快把他赶出去,要不就跟他离婚......”
陈翠还想继续撺掇周成砚和盛绵离婚,直到身旁传来冷冰冰的低喝:“够了。”
被这么一呵斥,陈翠内心发怵,瞬间不敢说话了,可念头一转,自己再怎么样也算周成砚半个娘,他不可能为了盛绵朝自己真的动怒。
于是捂住嘴,伤心道:“成砚啊,我是万万没想到你会为了他吼我......你有没有想过?是我把你从小拉扯到大啊,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是如何掏心掏肺对你的,你心里应该有数吧,也算你半个妈了啊,做妈的人怎么会害你?”
闻言,周成砚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嘲讽,“我心里是有数。”
本来还想装模作样掉几滴泪的陈燕脸色一白,有些心虚。
因为周家是商业联姻,打周成砚出生那一天起。周母便从未抱过周成砚,之后更是远走他国再也没有回来。
陈翠原本是伺候周老爷子的,因为周老爷子看周成砚可怜,也是为了亲自培养周成砚,于是就把周成砚接了过来。陈翠就从伺候一个人变成伺候俩,但待遇没提高多少,所以心里不舒服,对年幼的周成砚不满。
最开始,陈翠也想对这个孩子像对待平常的孩子一样去照顾。但由于周成砚天生性格并不讨喜,也不爱说话,就是个闷葫芦,而且聪明得不像个几岁的孩子。
有好几次陈翠偷懒,用剩饭剩菜敷衍周成砚,都被周成砚发现了,周成砚虽然没作声,但那眼神像成人一样,冷冰冰的没有感情,仿佛天生的上位者,旁观陈翠的偷懒也像是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这让陈翠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恼羞成怒——他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装什么宽宏大量?
后来,她嗑瓜子聊天,收下别人贿赂她进周家的钱也被周成砚发现了。也是从那时候起,陈翠心里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孩子。
陈翠认为孩子就应该有个孩子的样,天真活泼,而不是像周成砚身上那样死气沉沉,老气横秋跟他爷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不喜欢。
是后面看见周成砚越来越有本事,她那点装模作样的好,终于带了几分真心实意。
况且周成砚对她还算孝顺,逢年过节也会给她买东西,房子也送,但要是谈论其她自己对周成砚有多好,那真是一件事也说不上来了。
因此陈翠觉得心虚,但依旧不死心道:“成砚啊,我们之间再如何有嫌隙,那也好比过这个刚进门不久的男媳妇儿,他还咒你去死......”
盛绵说:“我没有啊,周先生。”
一看见盛绵,周成砚原本冷冰冰的目光逐渐柔和,“我知道。”
安抚盛绵后,周成砚把目光转看向陈翠,面色冷淡:“爷爷临终前让我照顾你和常伯,这是我接你来山庄的原因,跟你曾经如何对我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太孤独了,即使知道陈翠对他的好是需要利益交换的,有目的性的。哪怕是虚无缥缈的关心,他也接受了,只是以往他会放任陈翠的某些行为,比如说把自己的亲戚送到这里来。
可一旦陈翠伤害盛绵,周成砚决不能忍受,“我会派人送你回去,走吧。”
陈翠脸色一白,动了动嘴唇,自知理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房间内陷入安静,周成砚回头,却撞入一双略微悲伤的眼睛。“周先生......你决定...离开吗?”
爆发争执前,陈翠还骂他什么都不懂,其实他懂得的。
很多年前,他是一株刚出生就有意识的人参,会跑,会走路,会说话,只是没有化为人形而已。
有一天,一对人类夫妇发现了他,那时候盛绵还在呼呼大睡,上山捡蘑菇的妇人就把盛绵带回去了。
结果发现盛绵会说话后,妇人先是尖叫了一下,随后拿出扫帚道:“臭妖怪你不要过来!小心老娘拿你炖汤喝!”
盛绵也不害怕,人参上挤出一个憨态可掬的笑脸,还吐了个泡泡出来。
妇人:“......”
发现盛绵并没有恶意,除了吃得多会放很臭的屁,其他跟个小娃娃没什么两样,人类夫妇对这株小人参越来越喜欢,把他当亲生孩子,还给他取了名字叫“盛绵”,即使家境贫寒,也会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盛绵。
那时的盛绵也模糊地萌生出“爹娘”两个概念,当他含糊着喊“娘”和“爹”时,盛母激动到热泪盈眶,“孩儿他爹,小妖怪会喊咱们了,说不定再等个几年,他就可以变成人了,我听那说书的老头都是这么说的......”
很可惜事与愿违,没等盛父盛母等待盛绵化成人形,仙山的掌门就找上门来,说:“这株人参有仙缘,凡人留不住的,我带走了。”
盛父盛母虽然舍不得他,但哪个做爹娘的不想自家的孩子好啊?临走前,盛母哽咽道:“有出息臭小子......记得多回家看看。”
盛绵说:“阿娘,我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他未曾想到山上一天山下一年。等他再回去时,那对收养他的人类夫妇,早已垂垂老矣,而衰老便意味着死亡。
盛绵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跑到掌门面前,跪下说:“师父,我求您救救他们吧,我不想让他们死,我想让他们一直陪着我。”
掌门叹息道:“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轮回,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命数,若你强行改变,不会有好下场。”
盛绵不信,他执意要让那对收养他的夫妇活下来。可他用尽了所有办法,还差点把自己的灵力都抽干,也没能救下那对夫妇。
盛母临终前,抓住他萎靡的根须,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小妖怪......绵绵.......不用救我们,跟你在一起的十年,阿娘很高兴......好孩子......我们...我们,我们把你当做......我们的亲生孩子......阿娘....很爱.......”
最后,原本很热闹的小竹屋,只剩下两座冷冷清清的坟茔。盛绵在坟前跪了十天十夜,自那以后发誓要修成正果。
也是自那起,盛绵知道了世间的生死不可强求。他极力追寻修成正果的道路,希望拥有漫长的生命。
恐怕也有一部分,是对死亡的恐惧吧。
只是他依旧会为死亡感到悲伤。尤其是这人,还是他认为很好的周先生。
看着盛绵悲伤的双目,周成砚想,是在为他难过吗?如果盛绵会为他难过,他......死无死而无憾了。只是现在——
周成砚看着他,说:“我想过死亡。”
盛绵一时没有说话,许久,他道:“周先生,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我可能不会劝阻你,但是我希望你活着。”
说完,盛绵来到窗户边,指了指窗外,继续道:“我希望你为了太阳活着,为了这一株花活着,为了这一块漂亮的石头活着,为了这一片草丛活着,或者为了我们脚底下的泥土活着......什么都可以。”
正当盛绵的情绪略微的失控时,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盛绵一愣,刚才有些悲伤的眼眸亮起来,惊喜道:“周先生,你愿意为了他们活下去吗?”
周成砚看着他,又“嗯”了一声,却在心里说:盛绵,我只想为了你活着。
*
知道周成砚会好好活下来后,盛绵对他的腿部情况更重视了,只是周成砚不愿意让他看到腿部的情况,盛绵当然不会强迫。
但他还知道一个办法,那就是去问周成砚最亲近的人,他盯上了张全。
而张全今天是带着任务过来的,周成砚要和几位股东开会,他负责记录和分发合同。
张全对这件事感到高兴,因为今天就是周成砚飞往新西兰的日子,但是周成砚没有再提起,还打算跟几位股东联起手来收购宏盛。
要知道自从周成砚双腿不良于行后,张全肉眼可见地发现周成砚身上不仅被抽走了生命力,整日被浓郁的死气笼罩,连带着斗志也消失了,任由周家的两位私生子瓜分手下的公司。
现在周成砚又打算收购周漫兮旗下的宏盛,还跟他谈论起节目的事情。放在这四年来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所以张全为此感到高兴。
但是他也知道这一切,盛绵功不可没。
因此当盛绵朝他打探周成砚的腿部情况时,张全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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