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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16.夜阑

小说:

何年致此生

作者:

珩一笑

分类:

现代言情

《何年致此生》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许希醒来,发现自己靠着他时,立马坐直,感到抱歉。

“不,不好意思,你肩膀……”

是僵硬了。

“没事。”陈致小幅度地活络着肌肉,看见她往旁边挪了挪,被沙发扶手挡住,才没动了。

电影已经播完一大半了,前一半差不多是被她睡过去的。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中间讲,讲了什么?”

他大概讲了下,又补了句:“其实没看到也好,不咋好看。”

她不疑有他,“哦”地应了。

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男女主有一段大尺度戏码,他们这个年纪,正处于一知半解的阶段,做不到坦然,又是异性,一起看太尴尬。

沉默如一滴墨在水中晕开。

音响声很逼真,不比电影院的差。身边的细碎动静,按理是听不见的。但也许是心不静的缘故,她总能听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许希偷眼瞥陈致

他的坐姿一如既往地不太端正,上半身向侧靠,一只手支着脑袋,腿则架着。这么坐一会儿,又似觉得不舒服,直起腰,但仍是散漫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他有些心神不定。

变幻的光影打在他脸上,莫名地让她想起一句陆游的诗——灯火昏昏向夜阑。

不记得在哪儿看到了,可能是练习册页角印的拓展阅读。

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夜阑深处,青石板路铺就的巷子里,缓缓走出一个背对万家灯火的,白净、落拓的公子哥。

明明有贵气,却毫无张扬奢靡的习性,甚至有些颓丧。

偷看点到即止。

在他发觉前,她立马转开了视线。

但肩头似乎还残留着,不久前挨着他的触感,那么强烈地提醒她:他们刚刚靠在一起。

自然不会是她梦游,主动移过去的,唯一一种可能性……

许希两只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甲掐住指腹,逼迫自己别多想。

陈致的余光也在注意她。

今天之前,他就清楚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心思了。但无论于她于己,现在都不是挑破的好时候。说不定还会吓得她与自己断交。他毫不怀疑,以她的性格,她做得出来这种事。

高考之后,他会告诉她,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耐心和恒心总会得到报酬的。他只要抱着这样的信念静候就好。

他们分坐两端,一个没心思看,一个没兴趣看,都在走神。因为陈致的疏忽,连零食也没准备,难以打发时间,开始变得难熬。

总之,这是一场十分失败的“私人电影趴”。

陈致问:“你还想继续看吗?”

从中间开始看也没什么意思,许希摇头。

那天下午,他们很干巴、很高效率地写完作业,连一句废话都没说。像是一种默契,不约而同地三缄其口,以免独处之时,再发生什么偏离正常轨道的事。

后来,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陈致打车送她回家。

许希原本拒绝了,他说他正好出去吃点东西,顺路。

谁顺路顺得这么远?

但她也没再坚持,不然他还会找其他借口。

“就,就到这儿吧。”

隔两条马路,她便停下来了,担心被叔母他们看见,“拜拜。”

陈致止步。

路灯光照得他脚下影子很长,眼底倒映着夜色,声线低沉:“明天见。”

似乎毋庸置疑,在所有的期许里,“明天见”是最不需要努力,最容易实现的。

这方面许希比较迟钝,她同样回了句明天见,所以,见他笑时,有些不解。

但她没多想,免得心跳又乱了分寸,立即转身走了。

陈致晃了一圈,才折回家,远远地看见车库处射出一道远光灯。

他说在家写作业,放了陈叔一天假,那么,那辆车属于谁,就不言而喻了。

幼时的他,曾对父母产生过埋怨情绪:为什么总忙于事业,挣那永远挣不完的钱,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

现在,他又宁愿不见,也好过一见面,彼此不是冷淡,就是争吵。

陈母已经进了屋,坐在沙发上等他。而车亮着灯,是陈父准备走。

“你刚刚去哪儿了?”

习惯性的开场白,总是带着质问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她的属下。父亲比她,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致拖着步子,走到一边坐下,淡淡地道:“吃饭而已。”

“老陈说你最近成绩进步了不少,是因为同桌的辅导有效?”

司机陈叔虽姓陈,实际与陈家没半分血亲关系,他是早年受了陈母的恩,才为她做事——陈致年纪长些后,也听过母亲与他的绯闻,无非是你情我愿,被棒打鸳鸯之类的悲剧爱情故事,但无从求证——忠诚且一丝不苟。

这消息自然是从袁老师那得到的。

陈致没什么可否认的,于是应了声是。

“是女孩子?”

他掀起眼皮看她,神色岿然不动,“这重要吗?”

陈母正色:“对一个处于青春期的男生不重要,但对该男生的母亲来说很重要。希望你有点分寸,不要做出格的事。不然既耽误你自己和她,也丢我们的脸。”

一道刺眼的白光穿透玻璃,划过他的眼前。

陈父开着车离开了,光很快消失。

距离父子俩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小几个月了。当时,他是为了处理陈致转学的事才特意赶回来。

陈致一直搞不懂,他们对他的不信任感从何而来。

或者,是他们的经验告诉他们,十几岁的男生,普遍会做一些令家长头疼的事,譬如打架斗殴,譬如早恋。

又或者,是他们的掌控欲,不容许未成材的他,出现任何腐烂的迹象。

与母亲辩论没有意义。

在某些传统观念里,作为儿子,替自己争取利益,极有可能被判为顶撞父母,乃至不孝。

他索性遂了她的心愿,向她保证:“我和她就是纯同学关系,不会越过这条线,您放心吧。”

陈母表情略松,说:“原本打算陪你过元旦的,有事耽误了,这么晚才到家。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什么也不缺。”

“鞋,衣服,模型,游戏机?”她挨个试探。

不过是一种延迟补偿,类似于打个巴掌再给甜枣。

陈致忽然问:“公司是不是有危机了?”

她脸上僵了下,转而遮掩过去,说:“小孩不用操心这些,你安心学习就够了。”

又是这老一套的腔调。

他语气讽刺:“难不成,要等家里破产,都流落街头了,我才来问还吃不吃得起饭吗?”

“别胡说!”她语调陡然变高,“说什么晦气话,你是巴不得你爸妈不好过吗?”

尽管母亲不肯承认,但他也听出一个事实——他们碰到坎了。

也有可能,他们跨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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