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幸梓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想要翻个身,感觉身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迷迷糊糊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顺着嘴边就说了出来:“赵明秀,你怎么在这儿……”
话音在回身瞥见那副清冷的面容一斑时戛然而止,黎幸梓身体一滞,继而翻身恢复刚才的姿势,闭上眼睛。
是在做梦吧?!
一定是的!
身后传来淡漠的音色,低沉中藏有一丝密而不发的薄怒:“真是抱歉,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背对着斯烬的黎幸梓睁开眼睛,表情狰狞,五官几乎拧成了个麻花,几番平复心情,才鼓起勇气转身,对上那垂眸中略有讥讽而落寞的目光,黎幸梓深吸了口气,确认了这不是梦,身后躺着的也正是斯烬本人。
“你怎么在这儿?”黎幸梓面无表情地说。
自以为非常得体,看似淡定,实际人走了有一会儿了。
斯烬唇角轻轻勾起,却完全没有笑意,眉尾上扬,乌黑的睫毛低低地垂着,像一窝无家可归的燕子,孤楞楞地挂在屋檐上,让人觉得莫名悲凉。
“不是他,你就这么失望?”他语气平平地说,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这话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黎幸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黎幸梓摆正身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你的房间?你确定?”
“什么意思?”
黎幸梓试着回忆了一番昨晚睡前的事情,顿时哑然。
好像确实是她进错房间了。
“……你明知道我走错了,当时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提醒过了。”
“……”
靠,好像还真是。
黎幸梓啧舌:“那就算这样,你怎么能就这样……趁人之危!”
好险好险,差点组织不出一句正常的语言。
“你主动投怀送抱,我哪有拒绝的理由。”斯烬饶有意味地说,“再说,你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黎幸梓打量着面前虽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怎么看怎么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不怀好意”的斯烬,找不出十足的证据,却又不禁发出疑问:“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跟你以前一点儿都不像。”
以前的斯烬,存在于黎幸梓印象中,冷得像块砖一样,话不多,脾气不小,性子里有种莫名的固执。
和眼前眉眼暗藏幽火的成熟男人相似又不太相似,不禁让她感到陌生而熟悉。
黎幸梓忍不住反思:到底是斯烬变了还是自己以前压根就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以前?”斯烬撑着脑袋,向后拢了下自己的头发,嘴角浮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我以前也不知道你竟然这么……登堂入室。”
说着,他的目光在黎幸梓的身上逡巡一番,最后回到黎幸梓的脸上,笑意更甚,像极了林中的一阵疾风,将黎幸梓吹了个凌凌落落。
她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有种被扒光了的既视感。
明明只是同床共枕睡了一晚上,怎么气氛突然变得这么涩……
黎幸梓四肢酥麻,身上如同过电,电光火石间,脑海中点燃了干柴烈火,她赶紧低咳了两声,假装淡定。
是不是单身太久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会忍不住往这个方面去想……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她也是久经情场的“老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比这更离谱得多的她都经历过,眼前又算得了什么。
“斯烬,大家都是成年人,睡一觉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了还没到那一步,睡个素觉有什么大不了的,对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仿佛急于要撇清某种关系,然而越是欲盖弥彰,越是深陷其中,无法脱身。
斯烬似乎看穿黎幸梓藏起来的慌张,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气定神闲地吐出几个字:“如果你想睡荤的,我倒是也勉强乐意奉陪,不过,这是另外的价钱。”
眸中暧昧情愫仿佛几乎快要爆炸,闪得黎幸梓睁不开眼睛。
自觉无法继续在这个房间待下去,黎幸梓翻身下床,语气极不淡定,甚至有些结巴:“我先回去了……那个,你赶紧收拾下,佐藤奏中午会来接我们去签售会现场。”
“嗯。”斯烬摸过眼睛戴上,注视着黎幸梓乱七八糟地逃离了自己的房间。
黎幸梓回到那间真正属于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一瞬间就泄了力,蹲坐在地上,脑子被斯烬的一言一行填满。
她胡乱地捊了捊自己凌乱无型的头发,注视着面前穿衣镜里的自己,低沉地长舒一口气。
理智暴走。
简直荒唐。
一小时后,佐藤奏出现在酒店,两人乘上了去往签售会现场的车。
佐藤奏坐在副驾驶,黎幸梓和斯烬分坐后座的两端,黎幸梓默默看着窗外穿行而过的景色,一言不发。
斯烬也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整个车厢气氛无比压抑,佐藤奏几次想引起话题,最后都活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对两人的认知还停留在昨天送到酒店的时候,以为两人仍在为了“嫉妒”的事情闹别扭。
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有点不合时宜,佐藤奏急得团团转,打开SNS网站疯狂搜索“如何缓和暧昧的情人之间的关系”,指尖快要在屏幕上擦出火花。
司机偷偷瞥了一眼佐藤奏来回摩擦的手机屏幕,默默收回目光,踩了脚油门。
强烈的推背感让他们比预计时间更早到达会场。
签售会的工作人员和翻译向黎幸梓和斯烬介绍了签售活动的内容,一进入正式工作的场合,两人都公事公办,没有任何不自在,气氛变得松弛下来,佐藤奏也跟着松了口气。
斯烬的《盲》通过佐藤奏就职的远洋图书在日本出版了日语版,反响热烈,大受欢迎,出版社预计发行二次印刷版本,在此之前邀请了斯烬来日本举行特别签售会。
黎幸梓作为编辑部里唯一一个大学时二外修过日语的人,虽说日语几乎忘得七七八八,但基本上每次来日本出差的活儿都落在她头上,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签售会现场气氛很好,来的人也不少。签售开始之前安排了个讲谈的环节,主持人和斯烬的对谈结束后是一些读者进行自由提问。
一位读者非常真诚地发表了对于《盲》的看法,提出自己的问题,经过翻译老师的翻译,最终传达给斯烬。
翻译对斯烬说:“暮炘老师,这位读者的问题是,您是怎么看待您的处女作《淮南少年》的?以及,您为什么要给这本书这样一个与内容毫不相关的书名呢?”
类似的问题斯烬在国内也听过几次,可都没有做出正式的回应。
斯烬沉吟片刻,目光不自觉地转向台下角落里悠闲喝咖啡的黎幸梓,和她隔空对上了视线,看见黎幸梓默默飞快扭头视线转移后,斯烬收回目光,举起话筒,说:“因为一个人,她曾经给了我这个书名的建议,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这本书也是我献给她,和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间的纪念。”
台下黎幸梓坐在椅子上,无聊地环视着周围的这个环境,脑子里的思绪早已飘到不知何处的远方,耳畔回荡着斯烬的回答,却熟视无睹。
若干年后,叛逆的少女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白领,过上十八岁时曾经幻想过的生活,徐徐穿行在车水马龙与钢筋雨林中,浑然忘却了年少时曾一时兴起挂在嘴边的一句“要不然就叫《淮南少年》吧”。
旧时光和旧记忆,都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在偏执的怀念与被背叛的耿耿于怀中,相望相失,失散后的她,逐渐不再幻想如梦的人生能够“再度重相逢”。
青春如一辆渐行渐远的列车,载着再也回不去的过去,最终消失在目之所及的尽头。
那时的她不曾想单向行驶的列车竟也有停留的一刻,在十七年的某个站点,车门打开,少女从车上下来,目睹《都柏林人》中那位高尔韦少年迈尔克·福瑞为了追逐爱情而殒命,回身望向自己,却和年少时曾经照进来的一束澄澈月光永远地相散。
黎幸梓远去的神思被现场热烈的掌声牵回,签售环节正式开始,她离开座位,走到大楼的外面呼吸街上的新鲜空气。
佐藤奏从身后过来,和黎幸梓打了个招呼。
“怎么出来了?”佐藤奏问。
“突然想抽根烟。”黎幸梓说。
虽意外,但佐藤奏还是将烟递了过去。
黎幸梓摆手:“说说而已,已经戒了。”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突然戒了?”佐藤奏说。
自从他认识黎幸梓的时候,黎幸梓就一直有抽烟的习惯,保持了十几年竟然说戒就戒了,其中原因不免让他有些好奇。
黎幸梓看了佐藤奏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了张黎晓楠的照片给佐藤奏看。
“这是……”
“我儿子。”黎幸梓说。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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