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蕖一眼便看见了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因是临近生产,这身形单薄的姑娘动作显得费劲,单手艰难撑着腰部,另一只手小心搀扶着丫鬟。
“娘子小心……”身旁丫鬟替她摆好蒲团,拿一侧膝盖试了软硬,然后又垫了一层软垫,那丫鬟也带着薄薄面纱,衣服看不出什么特色,乍一听还有外地口音,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
沈芙蕖立刻便确定了她的身份。
胡二娘子。
见她跪在了右侧,沈芙蕖立刻走向旁边的蒲团,原本蒲团上跪着的女子还未起身,便被沈芙蕖矫揉造作地推开了。
“好了没,跪这么久,没看见后面还排着呢,你求这么多,菩萨哪里记得住。”沈芙蕖不客气道,一腿已是跪了下来,另一条腿顺势将女子捣开。
那女子气不打一出来,刚要发作,看见沈芙蕖通身的气派,隔着帷幔横眉冷对的脸,那一双红艳艳嚣张的唇,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错,气势上却矮了沈芙蕖一截,便把到嘴的话咽回去了。
“脑子不好。”女子起身白了沈芙蕖一眼,一副懒着和她计较的样子,临走时气呼呼瞪着她。
沈芙蕖装作看不见,她拂起衣袖,宽大的衣袍抖起一阵风来,像只花里胡哨的蝴蝶一般叩了下来,头上的钗子伴随着幅度丁零当啷响。
饶是胡二娘子教养再好,也忍不住朝沈芙蕖这边看来,见沈芙蕖单身一人,又难免朝殿外望去,殿外三三两两的,都是结伴而来的夫妻。
胡二娘子收回目光,暗自叹了口气,也是,求子嘛,要么是婆媳,要么是夫妻一同前来,哪有像自己这样的,独身前来。
不过,旁边的女子似乎也是独自一人,她连个丫鬟也没有。胡二娘子便对她多了几分好奇,心中顿亦生几分同病相怜之意。
沈芙蕖双手合十,紧闭双眼,模样倒是十分虔诚,只见她念念有词:“保佑我为彦郎成功生下一子……”
听到“彦郎”二字,原本已经拜了三拜正要离开的胡二娘子,感觉整个人血液都凝固住了。
许是巧合吧,胡二娘子惨白着小脸,惊魂未定地将目光下移到沈芙蕖的小腹。她穿的大氅那么厚,倒是看不出什么起伏,可这说明不了什么,自己也是到了五个月才显怀的。
沈芙蕖慢吞吞站了起来,朝香火箱里珍重塞了些钱,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又把头上的金钗拿下来,犹豫片刻,还是一同放进了香火箱里。
胡二娘子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她由丫鬟搀着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沈芙蕖面前,隔着帷帽轻声道:“这位姐姐请留步。方才在殿中听得姐姐祝祷,与信女所求相同。想必是菩萨指引,让你我在此相遇。”
沈芙蕖听了,粗嘎一笑:“你这位小娘子倒是有趣,这是送子菩萨殿,来这跪拜的,要么求菩萨送子,要么企盼腹中孩儿平安。可不全部与你所求相同?”
胡二娘子立刻红了脸,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还是丫鬟解围道:“我们娘子的意思是,她瞧着您有眼缘,又同怀着孩儿,想同您结交,分享些育儿经。”
沈芙蕖在帷帽后挑眉,目光敞亮:“原来是这样……那自然是好的。”
胡二娘子立刻道:“这里人多眼杂,不如一同前去禅房饮一杯清茶。”
二人便转入相国寺后院禅房。小丫鬟立刻把禅房门掩了,沈芙蕖略显紧张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们突然关门干什么……”
胡二娘子忙说:“姐姐别害怕,我不是歹人。相国寺这么多人,姐姐随便扯一嗓子便有人问询了,况且……”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大着肚子,又能对你做什么呢。”
沈芙蕖这才半信半疑坐下来,两人心照不宣般都没有掀起头上的帷幔。
沈芙蕖把茶盏端在手里,轻轻吹了口浮沫,但没敢喝一口,还是作出谨慎胆小的样子,问道:“听口音,妹妹也不像是本地人。”
“我祖籍鄂州,四年前随父官迁才来的东京。”胡二娘子柔声答道。
沈芙蕖头一扬,黑色的薄纱帷幔在脖子上轻轻摩擦,语气里含了三分惊喜。
“当真?我也是鄂州人!”
胡二娘子也有些讶异,小心翼翼试探道:“姐姐是否也时常想念鄂州风味……”
沈芙蕖粗鲁打断她的话:“那是自然!我天天想着吃稻饭和鱼羹,东京人喜食面,我们鄂州爱吃粉,我吃不惯。”
胡二娘子听她这么说,当下有了七八分的信任,也越发觉得沈芙蕖亲切起来,她细声细语道:“那么,姐姐怎么来的汴京呢。”
沈芙蕖腮帮子一鼓,把茶盏把桌上一丢,整个人往椅背倾斜,毫无顾忌跷着二郎腿,语气也不大友善:“不想说……”
胡二娘子轻轻叹了口气,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肚子,想起自己的伤心事,便道:“那便不说……敢问姐姐肚里的孩儿多大了呢。”
“估摸着三四个月。”沈芙蕖说,语气也越来越不耐烦。
这一句话,小丫鬟听出了不对劲,三个月便三个月,四个月就是四个月,哪有当了母亲的,连月份都搞不清楚。
除非根本就没请大夫来瞧过。
再看看沈芙蕖的打扮,根本不像正经人家的女子,张扬肤浅不说,说话间还自然流露出一种媚态,小丫鬟当即对她多了几分鄙夷。
就在这时,沈芙蕖哈哈笑了两声,满不在乎道:“妹妹,我不像你,锦衣玉食养着,又怀了孕,想来娘家夫家都当金疙瘩捧着。实不相瞒,我此番入京,是要给我肚里的孩儿讨个名分!”
此言一出,胡二娘子主仆都是大惊失色,一方面震惊于沈芙蕖的坦荡,另一方面则是听到了如此雷同又惊世骇俗的情节。
“怎么,吓到你们这些养在深闺的女子了?反正我们又不认识,我便说与你听……”
沈芙蕖陷入回忆时,不自觉增加了些小女儿的娇羞,将她与“彦郎”如何相识、相爱经历讲了一遍。
在说到自己如何被负心汉抛弃时,沈芙蕖亦是说得声情并茂,让人闻之落泪。
胡二娘子一边听,一边拿手绢拭泪,却也渐渐放下心,在沈芙蕖的描述中,这个“彦郎”出身商贾,年龄、相貌皆和韩彦对不上。
可两人的遭遇是一模一样呀!
都是被男人花言巧语骗去了身子,肚子里的孩子连名份都没有。
胡二娘子越想越伤心,拉着沈芙蕖冰凉的手便小声啜泣起来:“姐姐,你太不容易了……”
沈芙蕖反握住了她的手,爽朗一笑:“我不容易,便要他也不容易!他潇洒快活二十多年,祸害了那么多小娘子,所以,活该碰上我,我就是他的报应!”
胡二娘子主仆对视一眼,暗自摇头,这女子,莫不是被抛弃后得了失心疯吧?
沈芙蕖站起来,围着禅房的桌子绕走一圈,快意拍手道:“他穿上裤子就这样走了?他说不能娶就不能娶了?作为男人,最基本的要对自己的孩子负责吧?我便是死,也要死在他家门口,让全汴京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还有没有姑娘,敢嫁进他家!”
胡二娘子听了,极受震撼,坐也坐不住了,她跟在沈芙蕖后面,还险些踩到她的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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