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城今天依旧是日头高照，光照度和舒适度调控得刚刚好，阳光打在身上暖和和的。
守门人老杜也还是像往常那样，抱着武器懒洋洋靠在墙下，边抖腿边嗑着瓜子，这回得来的葵花籽实在涩得她想骂街，她咂咂嘴，扭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压了压苦味，耳朵忽地一抖，远方一点微弱的发动机轰鸣声撕破了四下寂静的一角。
邪门，今个又不是什么大日子，谁吃饱了撑的要出城？而且还是上这荒郊野岭的来出城？
老杜狐疑，眯起一对三角眼。
没弄错，还真是有人要出城。
一抹酒红色在满目纯白中格外显眼，任谁都不会弄错。
“醒醒，活来了！”老杜呸地一声吐掉葵花籽，大手狠狠往昏昏欲睡的队友后脑勺上来了一下。
小郭惊醒，忙不迭抬手擦掉嘴边口水，一把抱紧能量枪:
“谁，谁来了？游魂部队的人不是才来过吗？”
老杜睨了这没出息的一眼，沒好气：
“肥羊来了……还是三只呢！”
这下不用老杜再说，小郭自己也看到了那抹红色，暗暗惊讶了一下这老油条眼神还挺好，她又恢复了原先那站没站样的懒散姿势：
“得，我不跟您抢，您放心。”
反正有您在，有什么好事也轮不到我。
小郭默默翻了个白眼，抄起警棍，隔大老远就高高举起棍子，警告来者减速行驶。
等到酒红色皮卡缓缓开到跟前，老杜一眼瞅见后排车窗上破的一个大洞，从那洞口里透出一个银白身影来。
“行不行啊，就这破装备还想出城，找死……”老杜嘀咕了一句，目光从车身凹陷的大大小小弹坑上移开，伸手重重敲了敲驾驶座玻璃：
“下车！出示身份！”
又开始了。
小郭搁一边晃着警棍玩，静静看老杜开始她的表演。
但凡出入过中立区的人都知道，这年头再多的钱都不如一张通行证好使。这玩意也不是谁都能搞到的，大部分都是和个人高度绑定，也有少量在市面上流通，一证对应一人，有证就得放人走，哪里还需要搞这些有的没的？
虽说如此，小郭也没多说啥。她懒懒歪着脑袋，驾驶座车窗开了，一个年轻人从车里探出身来，脸上摆着一副上道的笑容，扫了一眼老杜二人：
“通融一下？我们有通行证。”
小郭被对方看了这么一眼，若无其事地往后退了半步。
她是懒，不是废。她看得出来，对面这人虽笑得极为客气，仿佛是真的在好声好气同她们商谈，那和气底下裹着的却是一身淬蓝刀锋般的冷意。
老杜眼皮子一跳。
她乍地想起昨天有不明身份人士闯城的传闻来。
这是碰上不好惹的了。
老杜假装没注意到这股沾过太多血的杀气，悻悻移开视线，打量一眼旁边副驾驶座上的人，对方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一瞬间抬起头，炽红寒光从眼里一闪而过。
老杜和小郭：“……”
“通行证给我。”
老杜光速让步，耸拉下脑袋，闷声道。
小郭自打去年分到这个关卡，还真从来没见过老杜这副耸样，心里正大声取笑着，一只苍白的手从后排那个破碎的大洞里探了出来，指间夹着一张泛着银辉的金属卡片。
前排两人无动于衷，小郭愣怔，斜眼望向老杜，老杜皱眉催她手脚麻利点，小郭哦了一声，拿着仪器上前靠近金属卡片扫了一下。
“中立区特别通行证已识别，此条记录将不为您作保留。祝您出城愉快，一路顺风！”
小郭收回仪器，识相地没去问另外两人，反正要真出了什么事，天塌下来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老杜这人，有福她是真享，有锅她也是真背啊。
听清仪器通报的内容，周符星微微挑眉，扭头看了眼闵径尘平静的脸，到底什么也没说。
老杜却没有她这么冷静了。
她刚刚没听错吧？特别通行证？
太阳很大，老杜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
在黎明城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见多识广，城里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的，最后都能传到她耳朵里来。论黎明城万事通，她说自己排第二，就是独立军首领来了也不敢在第一这位置上呆着。
特别通行证，那可是个宝贝啊，别说眼下她们三个了，她就是带着一支军队出城也没人拦得住她。
物以稀为贵，拥有特别通行证的人整个中立区至今不超过个位数，而黎明城里唯一有此待遇的，就只有那位据说能肉身免疫毒雨的……
想到这，老杜哆嗦了一下。
可是，不都说那个实验观察对象当年被发现免疫失效后，就彻底失踪不见了吗？
那件事极少人知情，她们几个听过一点风声的，闲聊时还都猜，这人没了研究价值，八成是被灭口了吧。
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还在城里藏了这么多年……
老杜控制不住自己，又往那个银色幽灵般的影子瞄了一眼，直觉寒气逼人。
她紧紧闭上嘴，并决定以后都要把这张嘴巴闭得严丝合缝。
实验体？特别通行证？和神秘人一起出城？问就是不知道，没听过，哪有这事。
老杜琢磨明白了，登时换上和煦的微笑，打开道闸请她们通行。
周符星道了声谢，缩回身体，刚要重新启动车子，一旁的“斑鸠”忽然开口：
“等等。”
荀梧开了自己那边的车窗，伸手敲了敲玻璃，老杜足足反应了有一会，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叫自己。
“您还有什么事？”她非常狗腿地凑到窗前。
“这个，接着。”
荀梧说着朝窗外抛出了个东西，周符星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影子飞过，东西就被老杜眼疾手快接住。
“我想应该够了。”
对上老杜捧着东西一副喜出望外的神色，荀梧硬生生忍住了话唠的冲动，竭力模仿小说里冷血杀手标配的冷酷语气，朝她扬了扬下巴。
“够了，绝对够了。”老杜宝贝地将东西塞进外套内兜里，不等荀梧继续表示，赶忙低声道：
“这里是黎明城南部03-b号出口，出城后一直向南大约二十里路程就是怒海海湾，您们沿着东北方向绕过一座大山谷，就能看到最近的一家补给站。这家补给站虽然在城外，但非常安全，不会有清理军或共生教的人来惹事。还有，游魂部队昨天刚来过黎明城，她们好像是来找人的，顺便交换了一波物资，您们若是往北边去，路上走快点，兴许能追上她们。”
老杜顿了一下，又说：“当然，最重要的事，还是黎明城南部03-b号出口今天从未见过有车辆出入。”
老杜颇为老道地一笑。荀梧嗯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虽说共生教、游魂部队什么的她是一点也没听懂吧，但这不耽误她能听出老杜的话信息很足，诚意很大。
这波换得不亏。
荀梧心满意足了，示意周符星开车。周符星还在纳闷她从哪搞来的防腐蚀因子，但看“斑鸠”没有说的意愿，便也闭口不提，发动车子。
防腐蚀因子，是用来制作抗毒雨腐蚀器具的原材料，据说当初是一位科学家意外从地下岩层里发现的，相当稀少，胜在延展性强，一小片就能加工出够整个清理军用的雨具，也不怪老杜得了半块小拇指指甲大的因子就稀罕成那样。
这玩意虽然城里压根用不上，但偷偷拿到外面肯定能卖个不菲的价钱。
“不愧是清理军出来的人，出手果然大方。”
始终沉默的闵径尘一开口，就是毫不留情面的揶揄。
荀梧听出她话里有话，干笑一声，打个哈哈把话题糊弄了过去。
好在闵径尘没有不依不饶问个明白，荀梧悄悄扭过头去抹了把汗。
救命，这人直觉准得就跟鬼上身一样，阿游，你就自求多福吧！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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