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持接过坛子灌了一口,噗得一声全喷了出来,严惊月慌忙后退,查看自己身上有无遭殃,瑄持大叫:“你故意的!”
严惊月不明所以,瑄持愤愤将坛子怼到她眼底:“这是醋!”
“失误失误。”严惊月接过坛子逃走,生怕晚一秒坛子就砸在自己头上,很快又抱来一坛酒还贴心带了个杯子,希望他能看出她的殷勤讨好,别把酒坛子拍她头上。
瑄持的宽容时隐时现无从捉摸,好脾气的倒了一杯递给严惊月,自己用坛子喝。
“我不幸福。”瑄持说。
“这么快吗?”严惊月注释着瑄持侧脸,目光凝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皇上虽然这辈子过的窝囊,但基因真不错。
“什么这么快。”
酒后剖白也得等酒劲上头,瑄持才喝了一口就不幸福了,酒过三巡还不得把亵裤翻出来展示。
严惊月喝了一口,酒极其辛辣像在她喉咙点了一把火,“没什么…咳…”她不热衷宫人酿造的酒,因此不常喝,一口就觉得喉咙受不了。
瑄持咕咚咕咚几大口下肚,严惊月一瞬间犹豫,手向前伸了一下又缩回,想阻止他喝太快,以防他耍酒疯太过。
东宫的太子行事作风都不如栓门口的看家狗,严惊月见过他好端端的把厨房前蒸着的药膳踢翻,又若无其事的走开。
就像他出门一趟只为做那一件事,没有道理,没有脑子,反常的丧心病狂。
“我没亲娘,养娘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父皇宠爱当时的良妃,我封太子那天母后派人来告诉我中宫拾掇出了偏殿,我在东宫住的冷了就去那儿待几日。”
瑄持看向严惊月,一边说一边眼神交流,意思是让她也说点什么,“我乐颠颠的去了,以为在这宫中有人抱团取暖,哪成想才住了一晚,母后说功课要紧,让人给我送回来了。嗐…人家就是同我客气客气,我看不出来。”
严惊月语塞,她即便想说也不敢议论中宫娘娘,绞尽脑汁说出来句:“我也不幸福。”
瑄持一改愁苦神色,神色温和循序善诱道:“严姑娘,你也是出过宫的人,为何只盯那驴肉火烧,倒是也去看看宫外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卖炭翁天不亮就…”
严惊月闷头喝酒,后悔跟他搭话,就该冷着他。他哪里是借酒剖白,分明是好为人师,宫中游手好闲之翘楚也想尝尝当圣贤指点迷津得滋味,在这儿等着她呢。
若是平常她定冷眼看瑄持发疯整景,但今天她心情不好,或许是出宫无望,或许骆飞龙没机会联系自己,或许天不够蓝,或许对面人太讨嫌。
她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灵魂发问:“有人比我更不幸福,会让我变得幸福吗?”
瑄持手指摩挲着酒坛沿,这辈子除了观棋没人反问他,他说什么是什么,他说天是绿的就是绿的,不讲理的惊天动地,疯的登峰造极。
“知足常乐。”瑄持说的很小声,他多少次半夜惊醒,望着地上的血迹和在一旁擦刀得观棋,想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看着一旁挂的龙纹图,又觉得位至太子一人之下,安慰自己知足常乐吧。
严惊月追问:“我的幸福来源于幸福本身,还是自上视下的优越感?能从别的不幸中感到幸福的,我只能说他是个…”
她话没说完,足够把瑄持气个半死,但他若有所思,没有如她所料跳起来反驳,望着屋脊上停驻的雀,温声开口:“你已经…”
严惊月今晚打定主意不让他过嘴瘾,“殿下,你说不幸福时我有一瞬真心为你难过,或许是你与往常不同的沉静,或许是你酒喝的快。但你…诚然有许多苦累之人,你可以说他们不幸福,但不能因他们而说我幸福,如果幸福需要比较才能感受到,那就不是真心的幸福。”
瑄持觉得她说的好对,但反骨说:“矫情。”
“我不同你计较,你没见过我见过的许多东西。”严惊月一口把酒喝干净。
她不喜欢喝酒,讨厌酒的辛辣,还没有喝完嗓子发紧的糖水好喝。但于大多数奔波于世的人来说,喝酒也不图它好喝不好喝。
况且跟当朝太子论幸福不幸福确实没意思,严惊月忍不住说:“若是别人宽慰我知足常乐我也许会对她说谢谢,但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怎么了?”瑄持声音消沉,屋脊的雀飞走了,他目光便无处可放,散漫的略过满院雨水,大雨刚过,细雨淋漓。
“我只替大喆的百姓担忧。”严惊月真心的说。
瑄持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你想去替陆九行做事,是为了大喆百姓?”
严惊月摇头:“不是,为了苟且偷安。”
“在宫外台舍,有个屁的安。”
严惊月不想多说,总不能把她要逃出贤妃和陆九行控制的计划说给一个喝醉了酒就跟宫女聊闲天的太子。
“我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抱负。”瑄持逾期平淡,无贬低之意。
因此严惊月也倾吐了一部分真心:“哪里容得下我一女子有抱负,你在这里活了二十来年,看不见上京赶考的都是男子,还看不见朝堂之上无巾帼吗?”
“为何不能有抱负?”瑄持之前还是随便聊聊,现下倒有了认真的念头,问她:“你知道晏月公主吗?领兵打仗,镇守边疆,大喆当之无愧的功臣,哪个男子敢说她不如男儿?”
“晏月将军自然了不起,但大喆出了几个女将军,军中除了她外可还有女子?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拿个例驳普遍,是不是南洲闹灾饿死千人,只要有一人有饭吃,就代表朝廷不需要赈灾?”
瑄持语塞,他从小就听着皇姑母的英勇故事长大,对长公主崇拜的比皇上还多,方才严惊月一说起此事,他便想起了长公主。
严惊月继续说:“况且晏月将军是公主,当日浔王与浔王妃朝堂之上强逼圣上准许长公主带兵,她才得以随军出征施展抱负。若是寻常女子,她会认识肯为她说话的浔王与浔王妃吗?”
严惊月越说越委屈,仿佛当日跪在持务殿正殿等待皇上决定人生的人不是长公主,而是她。
她抢过瑄持的酒坛给自己倒酒,喝了一大口呛得直咳,瑄持看她面颊绯红,接过酒坛,抬手替她拍了拍背。
严惊月还没说完:“长公主能享受战功带来的荣耀因为她是女子,若她是男人,是王爷,便会因功高盖主被圣上忌惮,轻则防备打压,重则欲加之罪处死或流放。殿下以为,这是她的幸运吗?”
当然不,瑄持想。但他没有说话,看着严惊月染着醉意却依然清澈的眼眸,很想听她说的再多一些,前提是明日一早她把这些都忘掉。
“当然不是。”严惊月自问自答:“她能安生活到现在,是因她再无加封的可能,光是身为女子这一点便让她与皇位无缘了。圣上对她的每一次封赏,都无意是这苦世对女子的轻蔑。”
严惊月醉醺醺靠在廊柱上,喃喃的说:“每一件价值连城的赏赐都在提醒她,她能得到的仅此而已,不会是皇位。”
瑄持举起酒坛:“还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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