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做，跟成为鬼无异吧？”
最先看破的是蝴蝶香奈惠，医生和剑士的直觉都在报警。
“不会生病，不会死，不会变化，也就意味着不是人啊。”
诺本说:“是啊，等于更换了生命形式，是奇迹呢。所以只是试一试，还不一定成功。也就是您的伴侣太痛苦了，我才忽然提出这个想法。”
“很久以前，就有自动人偶猜测我们是不是人类改造后的产物，不过后来证明了不是。我们不过是替代人类活下来整理恶劣环境的存在罢了，等到时间到了，自动人偶就会陷入沉睡，把世界还给人类。”
“所以，在你们之前，我是没有见过人类的，把人变成人偶这种事，恐怕光是理论也很难成功吧，尤其是我的职能也并非是‘科学家’。”
蝴蝶忍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还要这么说，给人希望又瞬间失望，不是更过分吗？”
“嗯……虽然彻底变成人偶没有成功，但改造部分身体也许是可以的。”
诺本举了一个例子:
“我以前曾经救治过一只鼹鼠，它的肝脏破裂了，我就给它换了一副机械肝脏。”
“然后呢?”
“然后，它成功存活了下来，不过却不能像是以前一样顺利挖地，因为挖地时各种器官都在发热运转，我设计的肝脏只停留在正常呼吸的范围内，一旦激烈运动，依然会有危险——我不太确定是否是因为我没有相关医学素养，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技术很有前景。”
蝴蝶忍很失望:“那姐姐就不能用了，姐姐需要的是一个会跟着她的身体变化的肺，承载呼吸的肺，不是一个只保证基本活着的肺。”
诺本笑道:“是啊，所以我觉得波提欧君的设计者真的很厉害，在换掉全身零部件的前提下，保留了他的神经和大脑。如果有一天人想变成自动人偶，那大概就是他的样子?”
“啊，跑偏了，总之，炼狱先生，您意下如何?要不要试试看，虽然不一定能真的变成自动人偶，但去掉病变器官，活得久一点也许是可以的。”
炼狱槙寿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
谁都没有想到，在巨大的诱惑面前，炼狱槙寿郎最终选择了站起来去直面。
“瑠火……憎恨鬼，哪怕她不是柱，不曾被鬼害的家破人亡，可她是个正义温暖的人，对于任何伤害弱者的行为都是憎恨的，并且自豪于这样的自己。”
“如果她醒来发现自己不再是人……哪怕只有一部分，都会憎恨我吧。”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病房，所有人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瑠火夫人能听到吗？她这个状态光是维持呼吸都有点困难了，随时都有可能……”
“重点不是她听不听得到，而是炼狱叔叔能否认清自己的内心——需要一场道别的，从来都是活着的人，而不是将死之人。”
蝴蝶香奈惠轻轻吟诵着意味深长的句子: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好悲伤……我不要。”
蝴蝶忍拽住姐姐的衣角，生怕姐姐也变成蝴蝶飞走。
“无论如何，人就是因为生命里带着这些悲伤，才会努力的活下去。”
蝴蝶香奈惠没有制止，只是陈述着这一事实。
*
“我忽然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无论是哪个你，好像都很会说话?”波提欧看向诺本。
本体春原百濑只见过一次视频，但是亲和力拉满，而身为亚种（?）的诺本，本以为个性会出现差异，结果意外地也深谙语言的艺术。
跟着产屋敷一家生活久了，连他也后知后觉品味过来，诺本这招就是典型的在开窗之前先开个天花板，那么就非常容易被接受了。
“哈哈，还好啦，不过我们中间也还是有脾气不太好的，不要刻板印象比较好喔。”诺本依然笑嘻嘻地说。
“所以，改造器官的事，真的做得到?”波提欧装作不经意地说着，“不只是维持生命，而是到达原本的水平。”
诺本:“……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尤其是这里还有人类的医生在。随着不断磨合，成功并不是空谈。”
“但是呢，肯定需要大量的试验和临床，会非常痛苦。我认为还是不要开这个先河比较好，而且，那只鼹鼠不能挖地以后，因为抑郁，死得很早。”
“除非突然有个能够无限更换零件死不了的家伙在，不然这项技术没办法现在落地。”
“——所以不要用这么的眼神看着我啦，嗯?”
诺本并不是不会读空气的笨蛋，波提欧的杀意隔着八条街他都感觉得出来。
“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一切尽在不言中啦~”
*
或许是听到一直担忧着的丈夫稍微振作了一点，又或许是实在无法滞留人世，瑠火夫人在晚上去世了。
在两个孩子的哭泣声中，炼狱槙寿郎平静得难以置信。
他既没有喝酒，也没有宽慰谁，就好像一切从他身上剥离了一般无神。
“他会振作起来吗？”诺本问波提欧。
“不清楚，至少比之前好。”
波提欧知道让炼狱槙寿郎堕落的原因不止瑠火的病，那不过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不是说好好拂去就能拯救一场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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