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荑儿，是我对不住你。若真的要卖身去蒋府为奴，我去同那蒋公子说清楚，必不能牵连于你。”
单筠芝手里还攥着那张契文，脸上忧愁难解。
这蒋祖佑身后乃是沧州总商会的蒋家，他这一脉虽为嫡出，却是二房。在扶瀑镇驻守，管的则是番商这条线的肥差。
简直是地头蛇。
“阿姐，你再这样说，我真要生气了。咱们日后开的是医馆，又不受个商会管制。现在人在我手上，还怕他个老头能耐我何？大好的局面，想那些做什么。孙伯，您老来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芜荑见她一脸，舍身赴死的样子，是又心疼又恼。
孙伯思忖良久，他贯不是个吃哑巴亏的，想当年在军中，领的可是鹰隼营，是有勇有谋。
“三姑娘说的在理。眼下紧要的，是怎么打，一击索命不说，还要让他不敢再犯！”
此话既出，二人不由纷纷侧目，只他眼底犯青，须发有些凌乱，在炭火上搓着双手，怎么看也不过只是位烤火的老头儿，身上犯懒想打盹。
轻飘飘的一句话，撂在这，便拉开了局面。
他慢悠悠的说道，“明儿初五，迎财神。”
两位姑娘，听着一懵。这紧要关头，明儿还要迎财神？
芜荑手里拿了缕头发丝，在指尖盘绕，想了想，确实在理。天塌下来，也不能不吃饭。
财神爷是得迎！
孙蔺见三姑娘默默点头，继续道：“沧州商会，每年都会聚个两到三次，年头便是这年节儿的正月初五。这次因雪崩，扶瀑镇年前来了波灾民，城守郡来了还没走。他们商会此次的迎财会，临时改到了咱们镇。届时，商会六大家，蒋、李、杜、贾、沈、顾皆会来此。真正的蒋行首一来，这狸猫脱了皮，还是好猎的。蒋家能走到今天，也是多亏了家里那位明事理的老太爷……可惜了。”
故事听到这里，芜荑在心里盘算了七七八八。
如今手头有两笔筹码。
蒋祖佑的小命，蒋家的声誉。
前者是好不容易的老来子，后者则涉及商会的信誉，也关乎了蒋家来年是否能继续胜任行首之位。
就看蒋家到时如何取舍了。
既然我方筹码已定，接下来就要看看对方想怎么交易了。
思及此处，豁然开朗。芜荑展颜，悦声道：“好说，我已有一计。你们不妨想想，眼下咱们家最缺什么？”
筠芝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也跟着松快三分，不过还是忧心，便开口道：“荑儿，这事儿都怨我。要不是我着急，咱们在猫儿洼过年也就不会闹出这些事儿了。眼下年节里的，你身子才刚好些……这屋子不住也罢，我们搬回去是了。”
荑儿醒来当日，就提过几次，也是她没料想到，竟真是空欢喜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筠芝说的在理，这宅子算一个。既然他敢做局，那这宅子就赔给咱们算了，住都住了。孙伯您说呢？”
芜荑想着，既然这宅子这么贵，她们一家子住着也挺好的，左右在这扶瀑镇上是买不起一个像样的宅院了，还不如就眼下住的这个。
“家肯定得有。只是，三姑娘，你当真打算开医馆？不做旁的买卖？”
孙伯这一问，倒是提醒了她。要想起家，光靠行医治病肯定是不行的，不仅不行，还得养着。这日后指不定是个只出不进的。
“在理。不过要钱就算了吧，咱们又不是山匪，挟了人家儿子换绑资。那便要上整个沧州商会的方便吧。”
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筠芝身后，双手在她肩上揉捏了几下，贴耳柔声说道：“筠芝，信我。”
招手唤来白芷，“扶姑娘回屋歇息。白术你也跟着去。”
两个丫头将人扶回了主屋。现在只剩她跟孙伯，又是一番筹划。
蒋祖佑半夜能来此，定是趁着家中忙乱。沧州来人，外加商会的其余五家虎视眈眈，生怕拿不到他蒋家的错处。
他倒是个蠢的，这把柄没送给对家手上，反倒是送到了她手上。
既然蒋家看管不住，那她就不辞辛劳，好好替蒋老爷教教这好大儿。
他们二人回了南院。
挑了个腿脚快的小厮，去给蒋府送信——蒋少爷失足落水，幸得单家所救，歇在了府上，特来告知一声。
蒋家明面风轻云淡，实则早已乱作一团。
蒋老爷刚伺候完本家家主，下面人来报，说是夫人找不见少爷，急得头风病又发作了。
又撞上了这个节骨眼，他真恨不得没生过这个逆子！
蒋祖佑跟前的小厮刚进门，就被架着去了蒋老爷跟前回话。
“老爷，少爷宿在单家。”
蒋老爷捻着髭，紧锁眉头，在厅中来回踱步。
“单家？”
这抚瀑镇何时多出来了个单家？
他怎么从来没听过。来的五大家里，也没一个姓单的。想来应该是个小破落户，没什么紧要的。
一旁的管家也没说话。
他松了口气，对着伏跪在地的小厮就是一脚，怒斥道：“你就是这样看少爷的？还不快把人接回来！废物东西，等回来再撕了你的皮！”
小厮结结实实挨了一踢，胸口钻心的疼。
被另外几个奴仆架着就出了府，去接人。
蒋老爷在亭内候着，吃起了茶，跟一旁的老管家数落起了这个不省心的儿。
丫鬟刚换上一盏烫茶，没等吃到嘴里。
前去接人的几个小厮，空手而归。
齐刷刷跪了一排，中间还匐着刚刚那个挨了一脚的，脸色很是难堪。
蒋老爷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磕在桌上，传来沉闷的一声。
管家上前询问，“少爷呢？你们没接到人？到底怎么回事儿！还不速速跟老爷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地上的小厮东一句西一句的，半天都没说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是那个受伤的小厮抖抖索索补充完整。
少爷趁着夜色领着他们去抢少夫人，然后就被扣了，不知少爷怎么还落了水，他们也被关了起来。
蒋老爷听得事情原末，怒火横生，猛拍桌案，抓起茶盏就往地上摔。
“这个混账东西！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事端！畜牲啊！蒋三啊，你快去把人带回来，无论是捆还是抬！快去啊！”
他这大弟可是老太爷一手教养的，极为正信守礼，如今又是蒋家的家主，他虽痴长几岁，也万不敢拿出做兄长的派头。这要是闹他跟前了，这跟番商交易的肥差八成就要没了，又要回去受人白眼。
没多一会儿，管家蒋三仍是没能把人带回来。
但他却带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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