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成狗的年审季终于告一段落。除了少数同事还在项目现场收尾，大多数同事都已倦鸟归巢，开启了规律的朝九晚五工作模式。
项北北终于把第一个项目的工作全部结清。想着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去“悦己”项目，这短暂的空档期，以为能好好喘口气了。可是没想到，托她那个望侄女成凤的表姑的福，又见缝插针地给她安排了一个新三板的小项目，半点喘息机会都没给她留。
她满腹忧怨，嘴上却半个字都不敢说，乖乖收起行囊，跟着临夏去了南通。好在项目不大，是一家在当地知名度颇高的商场，所涉及的业务并不复杂，一周项目就顺利完成。
底稿前天已交到质控部复核抽凭。当天上午，项北北负责的部分，毫无悬念地收到两页的Q。
Q是审计业的行话，有出Q和清Q之分。出Q是指三级复核阶段，复核人对底稿提出的问题。有人出问题，就需要底稿的编制人去回答这些问题，这个过程就叫清Q。
项北北浏览了一遍，越看越崩溃，为什么这每一个Q都像难解的谜题？面对这排山倒海的复核意见，项北北有种世界崩塌的绝望感。
难怪老审计们都觉得完成底稿不是一件难事，但要应付各式各样的Q，才是一场真正的灵魂拷问。
唐以微正在电脑上做“悦己”项目的审计计划，办公室的门敞开在，项北北抱着笔记本冲了进来，“我要疯掉了，快救我！”
坐定后，项北北把笔记本推到唐以微面前，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没想到她眼中的世纪难题，到唐以微这儿很快就被逐一化解。
比如第一条：写字楼的租赁费用公允了吗？
一开始，项北北连“公允”是什么意思都不懂，还特意上网科普了一下。
她弱弱地问：“公允价值准则，不是说只要双方自由达成合意就是公允吗？”
唐以微摇头，“不是，你要去附近对比一下别的写字楼的租金，才能知道这租金是否合理，里面存没存猫腻。这一步骤你难道没做？”
项北北一脸无辜，“没做，我以为有租房合同就Ok了。”
唐以微瞥她一眼，“坚持职业怀疑，是我们审计人连睡觉都不能丢掉的态度。”
项北北好生郁闷，“悲剧，为了清个Q，难道还非得跑南通一趟了？算了，我现在就买票过去，往返估计要四个多小时，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回来？”
她刚准备起身，被唐以微拉住，“等一下，不是非去不可，我来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唐以微：“干审计，不能一味傻跑，要学会用手指代替脚步。”
手指代替脚步？项北北还没领会这话的意思，就见唐以微已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对方是唐以微的高中同学，私交不错，毕业后常有联系。听闻老同学这几年事业发展的不错，已经在南通开了十几家房屋连锁中介门店。
简单寒暄过后，唐以微表明来意，想了解一下南通崇川区写字楼的租金。
老同学不愧是业内人士，对南通的租赁市场了如指掌，立刻把各写字楼的租金价格逐一报上。
相较于周边写字楼的租金，商场写字楼的租赁价格在合理范围。
一通电话，这个Q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第二个Q针对营销费用。因为商场当年各类宣传、展览活动比去年多出一倍，导致当年的营销费用大幅攀升。
在项目现场时，针对这一问题，项北北曾问过原因。
客户表示，因为附近有一家新商场开业，为应对竞争，故加大了宣传力度，这才导致了营销费用的上升。后经过核实，确有其事。在审计分析中，项北北还特意加入了这个故事。
本以为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没想到质控部还是开出了Q，“请问竞争对手距离客户有多远，步行需多久，坐车需多久？”
质控部苛求细节到如此地步，让唐以微和项北北都无话可说。
不过问题解决起来并不困难，有导航APP，两家商场的距离一查便知，算一下步行和开车需要的时间，都不是难事。
后面又是一个让人很无语的Q：从图片上看，商场布置风格已大变样，其中是否存在管理层意图？未来经营方向可会变化？请提前确认公司战略和经营理念，以及可能会对下期报表产生的影响。
还能怎么回答，唐以微飞快打出一行字：多谢老师的提醒，一定尽快确认。
“报销费用里为什么会出现防狼喷雾？”看来任何异常都逃不过质控部老师的火眼金睛。
其实抽凭的时候，项北北见过那张购买防狼喷雾的发.票，因为数额不大，就几百块钱，便没去细究。
这么小笔数额，质控部都要过问！项北北也是没脾气了。
这次轮到项北北打电话去求证了，从商场董秘口中，她听到了一个啼笑皆非的故事。
员工女，某天上班爬楼梯，被人从后边摸了屁股，色狼摸完便溜的踪迹全无，只能哭诉到商场保安处。楼梯上没装监控，保安便带着她满商场找那个色狼，可惜没找到。后来总经理听闻此事，大手一挥，特批给每个女员工配备一个防狼喷雾。
项北北相信，这个答案够质控部的几个老师笑上半年。
“这部分底稿没有灵魂。”最后一个Q以大黑体外加两行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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