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刚蒙蒙亮,毕扬便如同在山上的作息一般准时醒来。
她在院中练完剑,用过早膳后,昨日章振安排的针线房的人便来了。两位妇人手脚麻利地为她量了尺寸,又问了些喜好颜色、料子之类的话,态度恭敬却并不多言,办完事便安静地退下了。
整个上午,履霜阁都异常安静,除了按时送来茶点的女使,再无他人打扰。毕扬独自待在布置得愈发精致的房间里,看着那些华美却陌生的摆设,只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缓慢。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她信步走到院中,目光落在侧边院墙下那片翠竹旁的空地上。那里的泥土微微湿润,在阳光下泛着深褐色的光泽,让她忽然想起了紫雁山中自家屋后那片菜畦。
山里的南瓜、豆角想必已经挂果,爹娘也该忙着采收稻谷了吧?
这般想着,眼前这片空寂的泥土竟透出几分亲切来。
她不由得蹲下身,像在家中那样,伸手将竹根旁几丛冒头的野荠菜和不知名的杂草仔细拔除,指尖触及湿润的泥土,那熟悉的触感让她心中莫名安定。就在拔除一株叶片肥厚的野草时,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草的叶形,她再熟悉不过,是马齿苋。再往旁边看去,石阶的缝隙里,还藏着几株已经结了细小白花籽荚的荠菜。
看着这些在角落里顽强生长的、与她一样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的生命,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既然还要在此住上一段时日,何不将它们移植过来,给这过于精致的院落添些熟悉的生机?
她仔细看了看这片空地的方位,此处避风,午后阳光充足,土质也尚可。主意既定,她便行动起来。
向值守院门的小厮借了把小锄头,那小厮虽面露诧异,却也不敢多问。回到院中,她便挽起袖子,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开始小心地翻垦那片空地。
毕扬先将那几株马齿苋连同根部的泥土小心挖出,又收集了荠菜那已然成熟的细小种子。锄头落下,带起新鲜的泥土气息,她专注地松土、整畦,将马齿苋重新栽下,又将荠菜籽均匀地撒在细细耙平的土里。
动作熟练而利落,额角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却浑然不觉,只觉得连日来的拘束和烦闷,都随着这劳作一点点消散在泥土的气息里。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看着那一小方刚刚承载下故乡印记的菜畦,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心中充满了久违的充实与期待。
她正低头拍打着衣衫上沾着的泥土,便听到院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毕扬姐姐!”
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唤,身着螺橙色绫缎裙的章贞贞像一只灵巧的黄莺,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她发髻上点缀着同色的绢花,随着她的走动微微颤动,更添几分娇俏。
“你在做什么呢?”章贞贞好奇地走近,目光落在毕扬沾了泥的手和刚翻动过的土地上。
毕扬见到她,下意识就想拉她过来看看自己刚种下的马齿苋和荠菜,分享这份小小的喜悦。但手刚抬起,便想起昨日章振关于礼节的言语,动作不由得一顿,将手收回,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常礼,才答道:“没什么,只是见这块地空着,随手整理了一下。”
章贞贞一听是整理土地、种些不知名的东西,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索然,显然对此毫无兴趣。
她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即脸上又重新绽开明媚的笑容,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姐姐,父亲昨日特地交代我,说你初来乍到,怕你闷着,让我多来陪陪你呢!我正巧要出去置办些过冬的衣裳和物件,一个人去也怪无趣的,不如姐姐同我一道去吧?正好也逛逛我们这儿,可比山里热闹有趣多了!”
她说话时,神态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官家小姐的矜贵与自信,眉眼间洋溢着被宠爱浇灌出的明媚与活力,仿佛外面的世界就是她理所当然的游乐场。
毕扬看着她这般模样,又想到自己确实需要熟悉环境,便点了点头:“也好,那便有劳贞贞妹妹了。”
马车载着两人驶入越州城繁华的街市,最终在一家颇为气派的绸缎庄前停下。铺子里琳琅满目,尽是江南特有的精致丝织品。光滑如水的越罗,轻薄透明的轻容纱,还有织着繁复遍地折枝杂花纹样的越锦,在明亮的铺面里流光溢彩,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新绸特有的淡淡香气。
章贞贞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掌柜亲自迎上来招呼。她兴致勃勃地挑选着,手指拂过一匹匹布料,时而拿起一匹湖蓝色暗花罗在身前比划,时而对一匹杏色缠枝牡丹纹的越锦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匹罗料颜色清雅,倒是让我想起鹤尘哥哥上次提起过,说秋冬着素净颜色,更显得人沉静端方,有松筠之质……”她一边比划,一边随口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鹤尘……哥哥?”毕扬正拿起一匹月白素绫看着,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状似无意地轻声重复了一句,目光仍落在手中的布料上,仿佛只是随口接话。
章贞贞不疑有他,见毕扬似乎对这个话题有点兴趣,得意地打开了话匣子:“是呀,说起鹤尘哥哥,虽然我同他相识不算太久,不过我们的父亲倒是旧相识,”她放下手中的料子,回忆道,“前些时候,我缠着父亲带我去京都看望兄长,那日他带着我去王府拜会王世叔。大人们在酒桌上叙话,我正觉得无聊呢,就听说鹤尘哥哥从崇州回来了。”
她说着,眼中泛起一丝光亮,语气也活泼了几分:“我还记得那天,他穿着一身青衫从外面进来,风尘仆仆的,可仪态却甚好,给王伯伯和爹爹行礼时,说话不疾不徐,也无喜无忧……我当时就在想,这人和我们这里常见的公子哥们,气质真是不太一样。”
毕扬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绫缎表面,心中却已波澜暗涌。崇州回京……时间点上,果然与子期失踪之事吻合,看来他是回了京都。
一丝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弥漫开来。得知他至少人身安全,并非遭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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