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第一日,吃吃喝喝到了亥时才散去。
谢衍与他的两个下属吃了酒,晚间又像在明家醉酒那宿是一样的。
反应慢又呆呆地坐在床边,一双眼就好似长在了自家夫人的身上一样。
明毓在哪,他的目光就跟到哪。
他安安静静的,也不耍酒疯,明毓索性就随他了。
下人们收拾到很晚才弄好,明毓住过这屋子,有经验,是以收拾得极快。
屋中的床与梳妆台一瞧就是新的,也不知谢衍是什么时候让人打的,他早有离开谢府的心思,早早打好了,也不稀奇,明毓也就没过问。
明毓虽没做什么,但也是浑身疲惫,洗漱过后,便早早上榻歇着了。
呆滞了大半日的谢衍这才跟着躺了下来,说:“夫人,就寝了。”
说了这话,没一会,明毓就听到了细微绵长的呼吸声。
……
没有太多烦恼,便是好,一觉可睡到天明。
明毓轻叹了一声,也随之入睡。
翌日秋雨停了,但天却是凉了。
昨日下人收拾衣物的时候,明毓也瞧到了谢衍的冬衣,有些地方的夹棉都已经硬了,穿在身上也不暖和了。
她便让青鸾安排下去,把家中所有人的冬衣都置办上,谢衍便也多做两身秋衣和两身冬衣。
银钱是谢家给的安居钱,谢衍拿走了一百五十两,道是租赁宅子的银钱还没给,还有平日用人也需要用到的。
明毓本欲只拿一百两做家用,但他还是执意的留下三百余两。
搬了新宅,正是处处都要花使银子的时候,夫妻俩都没那般的清高,自然不会宁愿拮据都不用谢家的银钱。
既然给了,那就用,断然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谢衍这边,因妻子不在谢家,也不在明家,而是在属于他们自个的小家,办起公来,也不会分太多的心。
陆司直近来也忙得脚不沾地,但听说谢衍被谢家分了出来,便想起了在花楼时,一气之下把谢煊关起来的事。
怕不是因为这事才让谢家记恨在心,把他给分出来的吧?
且听丁胥说,谢家吝啬得很,连个宅子都没有给,谢衍现在住宅子也还是租赁他家叔公的。
除了
没有宅子外,谢家更是连一丁点私产都没给,就只是给了些银钱敷衍,就这么让人搬出来了。
陆司直越琢磨越觉得心中有愧,走到了谢衍办公的案房外。
从窗口望进去,谢衍却一如既往地认真办公,似乎没有半点的不适。
他走到门前敲了敲,谢衍抬头见是上峰,便从桌后站了起来,走出行以揖礼。
陆司直摆了摆手,在旁坐下,问:“听说你昨日从谢家分出来了,可是因先前在花楼的事情?”
谢衍应:“这只是诱因,但实则是因我与二弟的命格相冲,是以我双亲才把我给分了出来。”
陆司直闻言,眉心紧蹙:“命格相冲,是谁批的命格?简直愚昧至极!”
“若真的命格相冲,那谢家二十年前过继你,让你母亲连着生下三个孩子,这又该怎么论?不算是你给谢家带来的福气?”
谢衍轻一摇头:“世事无常,属下的祸福如何,不过全凭旁人一句话,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也改变不了现状。”
陆司直凝眉道:“你虽只跟随本官不过一个月,时间并不长,可本官觉得你并非妄自菲薄的人。”
“谢家如何,本官不妄加揣论,但到底过得如何你心中有数就好,他们若是真对你不义,面上过得去,不要给人在孝道上面抓住把柄就成。”
谢衍一颔首,应:“下官心有成算。”
陆司直点了点头,随之问起案子的事。
“伯爵府的案子,你现今可有头绪?”
谢衍:“大人稍等。”
说罢,走到桌前,把整理出来的案理文卷拿到手上,递给了上峰。
陆司接过打开览阅。
谢衍分析:“最后一个从屋中出来的是花魁,但听伯爵府世子的两个随从说,花魁出来前半刻,依旧听见他们主子说话的声音,也能从窗屏上看到有走动的人影,所以我们都觉得花魁离开时,世子是还活着的。”
陆司直抬眼看向他:“难道不是?可不止他们两个小厮看到有人在屋子里头走动。”
谢衍:“世子最后一次说话,是花魁还在屋子里头的前一刻说的。可假设花魁离开屋子前,世子就已经死了,而花魁擅口技,能模仿世子的声音说话呢?”
陆司直凝眉沉思
半晌后点了点头问:“可有走动的人影又怎么说?”
谢衍没说话而是走到了桌前把一张厚纸撕成了人的形状再在纸人上绑了一支笔再以两根线分别绑在纸人的两个手臂上继而点了烛灯。
他提着两根线把纸人房在烛灯后边慢慢地移动因是白天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很浅但也能让陆司直明白了他的意思。
“屋顶上掀开瓦片提着人偶而动也未尝不可。”
陆司直眼神一亮惊喜地看向谢衍随之道:“现在立刻把花魁传回大理寺审问。”
谢衍摇了摇头:“这只是属下的猜测先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盯着花魁的同时先把她所有的来历调查一遍还有查勘屋顶是否有人踏足过的痕迹为妥。”
陆司直沉吟了片刻点了头:“就依你所言。”
从谢衍案房出来后陆司直到底是对谢衍还有几分愧疚是以唤来了下属吩咐:“回我府上让管事把我书房那一套竹字的文房四宝包好送去西雀街梨花巷当做乔迁之礼送到谢家也就是谢衍谢评事的府上。”
*
谢衍下值回到家中妻子并不在。
询问过红莺才知她与青鸾到西雀街上采买了。
从梨花巷子走出去往东沿着小河走再过一座小拱桥便到了街上。
河流……
拱桥……
谢衍眸色顿时一沉什么都没有说径直转身就往院子外头走去。
“大爷要去哪?”红莺忙追问。
谢衍没有应她出了院门步履加疾地顺着河流往上快到拱桥处远远看去桥上有人挑着扁担也有人推着板车而过
而他的夫人则与青鸾正提着东西准备上桥。
谢衍脚步快了许多快到桥头时朝着桥上唤了一声:“夫人。”
明毓听到谢衍的声音抬眼望去见到谢衍匆匆走上桥时她也停了下来眉眼间浮现诧异之色。
谢衍快步走到了她的身旁从她手上接过包裹下一刻牵上了她的手说:“归家吧。”
明毓望了眼谢衍平漠的神色而后垂眸望向牵着她的手掌。
他握得有些紧而且……手心似乎有一层薄薄的汗。
十月的天,已经冷了,怎可能会冒汗?
明毓目光从相握的手上移开,目光从桥上凭栏一扫而过。
是了,她上辈子就是从桥上被人推下去的。
她怎么可能会忘?
方才出门过桥时,她在桥头站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握紧青鸾的手过桥。
那会儿,青鸾还说她脸上似乎失了些血色,扶着她走过去的时候,也还道她手心似乎出了些汗。
她是经历过生死,才对这桥有所阴影,也才会害怕。
可谢衍呢?
他这么一个感情和情绪都淡薄的人,也没有过与她同样的经历,又怎会也有这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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