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媞回到自己房间,看到一个凭空多出来的大包。
长焦、广角等镜头很齐全,还有一台无人航拍机——是她先前要的。
她学过摄影,以她业余的水平,也知道这套东西不便宜。
安媞装上镜头去屋外,放大焦距,拍到远处挑着扁担的老农,掠过池塘水面的蜻蜓,田间小路上的山羊。
东西配她还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不知道周竟上哪儿搞来的。
“趁手吗?”
她回头,想曹操曹操到。
周竟指间夹了根未点燃的烟,将军跟着他走过来,尾巴尖恰好扫过她的小腿。她怕痒,条件反射地躲了下。
他拍狗的脑袋,把它叫开。
“挺好用的。”安媞说,“你今天就是要带我去取这个?”
“嗯。”
“随便我用吗?”
他还是一声听不出咸淡的“嗯”,没有说魏谦和的叮嘱。
安媞调整着参数,说:“我还以为你随口说说,早就不记得了。”
他想说,他答应过的就会做到,但此时的境况显然不适宜他多作解释。
索性未答。
周竟低头打燃火机,左手护住火,其实没有刮风,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他走到电线杆边,上方的喇叭开始播放广播,这样也好,听觉被占据,其他感官就削弱了,他不会分心去看她。
安媞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背灼炎天光的农民是因为躬身耕作,长年累月,背就弯了,而都市的学生、普通白领,常伏案工作,体态也难以好。
但他的脊背,脖颈,腿,即使是放松地站立,都是笔直的。因此,更显出岳峙渊渟的气概。
不似林中竹,更像……荒野胡杨。
同住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他躲又躲不开她,就装个没事人一样。
吉尼斯世界纪录有没有最强忍耐一项?真该颁给他。
然则,安媞从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某些时候,叛逆因子活跃得很。
比如现下,他越若无其事,她越想让他破功。
“周叔叔。”
她叫他,同时聚焦,按下快门,抓拍到他回眸的那刹。
果然,皮囊、体态俱属上佳的人,不用刻意谋划构图,也是上镜耐看的。
她得意洋洋,眉梢都飞扬,扬扬相机,“要看看吗?我拍得很好。”
周竟的身形定格,隔数十步的距离观她笑靥。
他无端端地想到一句,沉醉了九重春色,便看花十里归来。分明是盛夏,花凋谢,初结果的季节,可她的灿烂的确胜于春花。
他这一眼很长,像穿越了山川湖泽,四季冗长,才姗姗抵达她的脸上。
安媞背着手,走到他跟前,“我剪辑、录影一般,但最擅长拍人,真的不看一下吗?”
他后退一步,像领地受到侵犯的野兽,嗓音低沉,带有警诫之意:“安媞。”
“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她神色无辜,歪了歪脑袋,“还是,你心里有鬼?”
烟灰积长,自然掉落,夜风吹起来了,火星一寸寸迅速逼近,直至烫到他的手指。
同时也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伸出手,腕上戴着一根发圈,颜色、花样都很小女生,“帮我扎一下。”
周竟掐灭烟头,接过她另只手上的相机,意思是:你空出手了,可以自己扎。
“不解风情。”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他,却是第一次说与他听。
“因为几次偶然,我们有了些牵扯,但你既然叫我一声叔叔,于情于理,我本就该避嫌。”
安媞随手扎了个低丸子头,说:“如果有血缘关系,为什么要避嫌?如果没有,你我单身,又是避的哪门子嫌?”
她是真疑惑,还是装不懂?
他说:“你大好年华,和我截然不同,当然要避。”
“哦。这是‘理’,你觉得你配不上我。”安媞恍然地点点头,追问道,“那‘情’呢?”
暮色下坠,他眸色微凝,倒映着的她的身影,趋于模糊。
“到我这个年纪,会选择合适的,而不是‘情’。”
“周竟,”她的字音咬得很重,“你有时候说话实在直得讨人厌。”
他语气平平:“是,所以你没必要纠结我的态度,我们不是一路人。”
“但你刚刚变相承认了,不是吗?”她转而又笑了,“你信吗?从来只有我拒绝别人的份,包括你也一样。”
安媞夺走相机,回去了。
傍晚拍到的蜻蜓低飞是下雨的前兆,晚上,天空炸开响雷,随后,大雨倾盆而落,分不清雷声还是雨声更响。
气温下降,水雾将泥土的腥味送进屋来,不幸的是,没过多久,又断电了。
枳实吓得“哇哇”的,找周竟陪她。
他打了个手电筒,在床边坐下,“我在的时候,你就耍赖皮,明明不怕打雷的。”
“可你好久没陪我睡了。”
她踢掉鞋,爬上床,盖好被,拉着他的手,“周竟,你给我讲恐怖故事。”
“吓到了不许哭。”
她紧张又兴奋,“好!”
村子里旧时流传许多科学解释不了的异闻诡事,或许不是鬼怪作祟,而是经过口耳相传,人人添油加醋,便变得神乎其神。
他稍加改编,娓娓道来。
枳实睁大双眼,屏住呼吸,忽地,她听到“笃”“笃”“笃”的动静,像是木头的闷响。
她带着哭腔说:“周竟,哪里的声音啊?”
周竟拿手电筒照向门口,说:“安媞。”
隔壁房间的安媞一把推开门,“大晚上的讲什么鬼故事,很吓人的好不好!”
枳实不作声了,惊恐地盯着她的后方。
安媞顿时感到毛骨悚然,汗毛倒竖,“干什么,周枳实,你别骗我。”
“安,安媞姐姐,你别回头。”
越这么说,越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安媞又怕又想看,按捺不住,缓缓转过头。
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的缘故,她当真看到一道晃动的黑影,一边叫救命,一边冲过来。
吓人者反被吓,枳实也尖叫起来。
周竟闭了下眼,此起彼伏的尖利女高音吵得他头疼。
他截住源头,捂住她的嘴,“什么都没有,她骗你的。”
安媞“唔唔唔”地说不清话,他松开手,她说:“但我真的看到了!”
“蚊帐被风吹动了而已。”
她定睛,重新望去,果然是,随即就要找枳实算账。
枳实被堵到床的角落,无路可退,大声喊:“周竟!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安媞姐姐要杀我啦!”
“你还好意思搬救兵,刚刚你怎么吓我的?”
“我错了我错了,啊哈哈哈,安媞姐姐,痒,别挠我。”
原本徐丽芬正借着烛光织毛衣,她每年都要给枳实和周竟织两件,她说这种暖和又耐穿,跟外面卖的不一样。
听到叫声,以为出事了,心下一慌,差点扎到手,赶来赶来,结果见她俩开始打闹。
她说周竟:“你好歹是个当叔叔的,怎么不拦着点,等下邻居要找上门了。”
他也头大不已。
挣扎中,枳实都快跌下床了。
周竟只好先捞走安媞,“好了,别闹了。”
猝不及防的,又是一道惊雷,她哆嗦了一下,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后倒,他没做好心理预设,为防摔跤,本能反应地收紧。
安媞还喘着粗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拥簇。
她垂眸,看向腰上铁箍般的手臂——
光线昏昧,视物不清,但很明显,比她细条条的胳膊壮了一大圈。
她那点体重,对周竟来说轻而易“举”。她跟只小鸡崽似的,被他勒着带走。
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她才想起来,这不是之前她做的梦里的情节么。
周竟把她放到床上,“你们两个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是生非。”
安媞:“!”
连说的话都差不多。
“那周叔叔,”她仰着头,鬼使神差地,夹着声音说,“你要惩罚我吗?”
周竟顿了下。
但接下来的剧情全然没按照她设想中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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