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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Chapter.39 诺森伯兰秘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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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执事]大英图书馆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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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轮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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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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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样一棵温柔的树生长在身体里,格雷是不能原谅的。设若轻而易举就可原谅,他就不至于这么多年同上帝难以和解。裹挟着阳光的空气刮过他的喉头,像是幼猫在他的脖子上磨爪子,轻搔他的喉骨,间杂枯木折断的回响。

格雷艰难地喘气。女巫尖瘦的下巴上都是他胡乱蹭下的血痕。鲜血淌下她的脖颈,薄薄地浸润过她的皮肤就立刻干涸,玻璃筛过的光线映射出细密苍白的肌理,仿佛大地龟裂的纹路。镶嵌在项带上的宝石犹似被云遮蔽的月亮,光泽变得黯淡。暗红的溪流还在向下,一路吻过她的锁骨、濡湿胸前的肌肤,悄无声息地在领口的沟壑里隐匿了踪迹。

他的面前,似乎是立着一尊被泼上秽物的圣女像。从永恒之外堕入人间,灵性亦不毁减分毫,染不上丁点人世的腐臭和腥膻,庄重、肃穆、岿然不动——冰冷得毫无滋味。格雷冷不丁想起了那个被马车颠簸截断的吻——他从浅眠中的女巫那里偷来的吻。浸没在黎明的寂静和昏暗里,车帘遮蔽了光线、声响,甚至脱去了意义和时间,在那样一个短暂的、简陋的封闭空间里,她的存在如此切近而真实,以至于格雷根本压制不住吻她的冲动——也许他本可以在吻了她之后直接拔出匕首抹了她的脖子,让她保持着那样安详而世俗的姿态,永眠在他的身畔,那远比如今来得让他满意。

那个吻干燥而极柔软。他离她很近——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刻意收敛成一道细线的吐息仍旧能催动她眼睫的末梢,那轻微的、有一阵没一阵的颤抖就像一只乡野间被夹杂煤味的风惊动的蝴蝶,因眷恋花瓣而不舍得飞走,执拗地扑朔它薄得透明的翅翼。格雷低头轻轻含住女巫双唇的瞬间,只觉得一双雌柔的手抚平了心里所有疯狂揪扯在一起的诡谲悸动,他感到心跳安静而有力,像刚出生还没受洗的婴儿。唇瓣间蔓延开来的微苦芬芳和女巫颈间天竺葵熏香或许是同一个气味。格雷忍不住微微蹭了蹭,极尽缱绻的依恋融化在他的舌尖。那是她活在世间的味道——沥干了杂质的苦涩与柔和,并不绝对纯粹,却那般圣洁。那个吻猝然间纾解了格雷淤积了十年的黑色情绪,它安抚了他撞见女巫和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在廊角偷情时的恐惧,亦足以瓦解他多年来思念幽灵时缭绕在心尖的无所依傍的悲切。

尽管它立刻就被马车的颠簸打断了——当然令他不快,不过格雷决定了:他愿意原谅她,原谅这个永恒之外的幽灵随手攫取了他的爱情,一扭头又将他置于不顾。毕竟她已经来到人间,再一次来到他的身边;毕竟很久以前,他就选择爱她,即便不朽的灵性弃他而去,他也依旧有所存留。

可是原谅是艰难的。

“我……想要和解。”格雷几近粗暴地抹去女巫下颌的斑驳血迹,他急切地想要抹消,又急切地想去烙印,他一遍遍说着,“我想和解,我可以同上帝和解,也可以同你和解,除非……”

“除非?”格雷的手套面料虽然昂贵而轻薄,但是用力刮擦肌肤还是相当不舒适。女巫皱着眉任他胡作非为,她已经彻底搞不明白这个性情善变的孩子了。格雷简单地清理了女巫脖子上的伤口,然后掏出一条手巾潦草地包扎起来。他盯着女巫,威胁似的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可以同一切和解,除非我根本没有爱过你——哼,见鬼去吧。”

他甩开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阳光房,把女巫一个人扔在那里。他一下子就不生气了,只感到无望。格雷不得不承认,他可以怨恨她、咒骂她、凌辱她、脔割她,甚至直接杀了她,但就是无法不爱她——他这十年大抵是个再大不能的笑话。

格雷当然是嫉妒文森特·凡多姆海威的,不可能不嫉妒,嫉妒到想把他那张倾倒了半个伦敦上流社会的脸给弄得乱七八糟,开膛破肚让他的肠子流一路,然后再一剑剜出他的心肺喂给庄园的猎犬——当然格雷也清楚他绝无可能办到。当他看到凡多姆海威的当家人和不列颠的大巫女在女王的舞会上溜到无人的角落偷情的时候,他并未立刻被泛滥无度的嫉恨淹没,吞噬他的心神的是更加令他恐惧的情绪:他竟被那两个人的禁忌行为酝酿着的阴邪的美丽所震撼、甚至感动了。迷狂的暗影笼罩着他们,看起来犹似一对隔绝在鸟笼中交尾的金丝雀,旧衣裙似的堆叠在一起的低柔呻吟不逊色于娇贵的鸟雀们交颈时最婉转的歌喉,那声音像一匹轻蹄的黑鬃马驹,在他的胸膛里奔跑,跑进他的脑壳,碾过他的指尖,在他的心脏上一骑绝尘。当格雷意识到他的心在动摇的时候,他就明白那两个交缠在一起的鬼魅般的人影给了他前所未有的羞辱。

十年来,格雷等待的幽灵终从永恒降到人间,却被他人窃走。同样是平凡的□□,凭什么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就能轻易触碰到人类之上的浩渺灵格:他如何能原谅她,又如何能不嫉妒。

她为什么不记得了呢?他原是那么爱她。现在也依然爱她。

女巫并不打算在霍威克堂停留太久,她没有那么多的余裕。亨利老迈衰朽,身体状况并不乐观,他的私人医生勉力维持着,判断亨利剩下至多不过三五年的寿命。亨利一直惦念着帝国史官与格雷家的渊源,希望能再见老朋友伊薇特·西斯多利亚一面,同那个他思慕了一生的人的女儿谈一谈他所剩无多而熠熠生辉的往昔光景,而他年轻的继承人为他实现了这个愿望。

“您愿意来这儿真是太让我高兴了,伊薇特小姐。您总让我觉得,米尔德里德夫人带来格雷家的某种……因果,还远远不会结束。”亨利的眼里有一种深邃的微光,女巫不由得好奇,它苟延残喘至今,究竟何时才会熄灭,“您下次到访霍威克,或许我就已永眠在墓园里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您如此聪颖,想必也看得出来。”

“妾身很遗憾。”

“不不,我想那还是令人高兴的。查尔斯……艾伯特将继承爵位,米尔德里德夫人带来的因果——能让格雷家族有幸与西斯多利亚连接的因果就从艾伯特和您这儿接续下去吧。”亨利眯了眯眼睛,蔷薇果泡的甘草茶一个钟头前就凉了,他只端起茶杯,不碰杯沿,“功成身退大概是格雷家历代最经不起夸耀的资本,但我确信这是米尔德里德夫人的恩泽。”

“西斯多利亚不惠及任何贵族,亨利。”女巫微微抬眼。“噢,是的,是的,我明白。”亨利连忙按了按手,“我并非在要求什么,您知道我不会的,伊薇特小姐。艾伯特很聪明,他从小就机灵得可怕。说实话,连他的父亲都没想到他能,艾伯特越过议会被选到女王身边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他或许还能走得更远。可是……”亨利沉吟了许久也没把话说下去,便用一个模棱两可的笑容收尾了。

“时代在变化,变得太凶猛了,跟一头失控疯跑的野兽没什么区别,伊薇特小姐。”

女巫忽觉得有谁一脚踢翻了贮存苦丁草的罐子,如火如荼的苦烈气息就这么四下流窜开来。入夜之后,那股苦味仍然萦绕在她周身,迟迟不肯散去。水淋淋的月光把草地浸润成静谧幽深的湖泊,女巫穿行在濡湿的夜幕里,那诡谲的苦涩气味终于被清洗掉了,她感到安心。阳光房像是一个盛满黑夜的巨大容器,消解了光影的界限和瑕疵。次日一早她就要离开霍威克堂,结束这趟不算漫长却有点儿让她窒息的拜访,不知为何,这个精致玻璃房里模糊不堪的记忆总让她有些记挂,藕断丝连的,又分外倔强,像一朵吹不熄的烛火。

她并非完全忘记了格雷——那个包裹着温厚阳光的男孩,拥有极为粗野而澄澈的灵性。女巫目睹了他灵性堕落的瞬间,且被那极尽广袤的魂灵呼喊所震慑,这是她属意一个七岁男孩的因由。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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