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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董迈到太学

小说:

青衫扶苍

作者:

岭南黔首

分类:

穿越架空


王曜这一声“岳丈”不高不低,恰似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池水,瞬间漾开涟漪。
近处几名正捧着书卷走过的学子闻声,脚步皆是一顿,目光讶异地投向声音来处,待看清是王曜在唤那陌生员外打扮的中年人,脸上不禁露出几分了然与戏谑的笑意,互相递着眼色,低声窃语,显然将这声“岳丈”听在了耳中。
王曜脱口而出后,立时也觉不妥。然话已出口,如泼水难收,他见董迈身形微僵,缓缓转过身来,面上神色变幻,既有惊愕,更有几分被当众点破关系的尴尬与不悦。
王曜心念电转,索性将错就错,面上不见半分忸怩,快步上前,从容不迫地拱手一揖,语气恭敬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亲昵:
“岳丈大人何以纡尊降贵,亲至太学?可是有事寻我?”
董迈被他这一口一个“岳丈”叫得面皮发紧,尤其是感受到周遭那些年轻学子投来的、带着好奇与笑意的目光,更是如芒在背。
他清了清嗓子,刻意板起面孔,压低声音斥道:
“胡闹!八字尚未有一撇,便如此呼喝,成何体统?也不怕旁人笑话!”
他本欲维持岳父威严,奈何此情此景,倒显得有几分色厉内荏。
王曜却浑若未觉,反而微微一笑,语气坦然:
“岳丈此言差矣,昨日在府上,峯弟已是‘姐夫’长,‘姐夫’短,唤得亲热。曜虽不才,又岂能反不如峯弟知礼?既蒙岳丈与璇儿不弃,此身此心,早已认定,称呼之上,何须拘泥虚礼?”
他言语恳切,又将董峯搬出,倒让董迈一时语塞,不好再就称呼之事纠缠。
见董迈神色稍缓,王曜趁热打铁,目光扫过天色,关切道:
“此刻已到午时,岳丈想必尚未用饭吧?太学丙院膳堂虽无珍馐,倒也洁净实惠,岳丈若不嫌弃,不如由小婿做东,一同用些便饭如何?”
说罢,不待董迈推拒,已是上前一步,极为自然地拽住董迈的手臂,便要引他往膳堂方向行去。
董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连声道:
“不必不必,老夫已用过了……实在……”
奈何王曜手臂沉稳有力,言辞又极是诚恳,一口一个“岳丈”叫得顺溜无比,连拖带拽之下,董迈半推半就,竟真被他拉着向那丙院膳堂走去。
沿途又有学子见王曜亲**挽着一陌生长者,口中犹自“岳丈”不断,皆投来诧异目光,董迈只觉面上微热,心中五味杂陈,对这未来女婿的“磊落”与“执拗”算是有了新的领教。
丙院膳堂内人声鼎沸,学子们**成群,或高谈阔论,或埋头疾食,充满了年轻的朝气与喧嚣。
王曜引着董迈寻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自顾去窗口打了两份寻常饭食——无非是粟米饭、葵菹、外加一小碟炙肉并两碗菜羹。他将饭菜在董迈面前摆好,笑道:
“仓促之间,唯有此物,岳丈莫要嫌弃。”
董迈本欲再说已用过,但见眼前饭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腹中竟不争气地微微作响。
他清晨自董府出来,心中有事,早膳并未多用,此刻闻着饭香,再看王曜已自顾端起碗筷,姿态从容,仿佛二人真是寻常翁婿共进午餐一般。
他暗叹一声,只得拿起竹箸,略略尝了几口。
饭菜滋味确实寻常,比不得家中厨役手艺,然而置身于此地,周遭皆是布衣青衿的年轻学子,听着他们谈论经义、争辩时政,那股蓬勃的生气与自己所熟悉的官场应酬、案牍劳形截然不同,竟让他生出几分恍惚之感。
他出身并非高门,早年亦曾寒窗苦读,然仕途蹉跎,最终是靠了家族些许余荫及钻营,方得补华阴令一职。
此刻置身于这大秦最高学府,感受着这扑面而来的书香与青春意气,再对比自己那汲汲于官场逢迎、案牍劳形的生涯,一股难以言状的羡慕与淡淡的自卑悄然漫上心头。
这些太学生,虽大多布衣青衫,然其胸中所学,眼中所见,乃是经国济世之道,未来前程,未必不如自己这小小县令。
想到这里,他竟有些食不知味。
王曜见他举箸迟疑,神色恍惚,只道他嫌弃饭菜粗简,便温言解释道:
“太学供给,旨在让学子知稼穑之艰,体民生之不易。裴元略博士常言,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此间饮食,虽不及府上精细,却也能果腹养身。”
董迈回过神来,掩饰般地夹了一筷葵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那清淡甚至略带苦味的滋味,更勾起了他心底那丝怅惘。
他叹了口气,语气不自觉地软和了许多:
“无妨,老夫年轻时,亦曾啃过比这更硬的炊饼。”
他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你在此间……平日学业可还跟得上?与同窗相处如何?”
王曜见他主动问及学业,便放下竹箸,恭谨答道:
“太学博士皆学问渊博,诲人不倦。曜资质鲁钝,唯勤勉而已,不敢稍懈。至于同窗。”
他想起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微笑道:
“如杨定、吕绍、徐嵩、尹纬诸君,皆乃俊彦之士,性情虽异,却皆赤诚,平日切磋学问,砥砺品行,受益良多。”
董迈“嗯”了一声,默默吃着饭菜,听着王曜讲述太学中的趣事,如崇贤馆激辩、籍田农课、上林苑赋诗等,虽只是平淡叙述,然其间蕴含的才学较量、志向抱负,却让董迈听得心驰神往,仿佛自己也随着这年轻人的话语,重新触摸到了那早已远去的书生梦想。
他偶尔插问一两句,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对知识和风骨的敬重。
二人边吃边谈,王曜见他兴致似乎不错,便不由得莞尔道:
“光顾着闲聊,不知岳丈今日驾临太学,可是有何要事?难不成是专程来看望小婿的?”
他语气轻松,带着几分玩笑意味。
董迈被他问得一噎,差点呛住,忙咽下口中食物,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当真厚颜无耻。
他放下竹箸,整顿了一下神色,努力找回几分长辈的威严,沉声道:
“休要贫嘴,老夫今日前来,正是为你之事。昨日你既已应下婚约,修书禀明令堂乃是正理。然如今驿路不畅,你那书信若要依常例寄送,不知要耽搁到几时。老夫今日便要返回华阴,顺路便可替你走这一趟,将书信当面交与令堂。若令堂允准,老夫亦可安排车驾,护送她一道前来长安。如此,既可省却书信往返之周折,亦能令你们母子早日相聚,商议大事,岂不两便?”
王曜闻言,执箸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董迈。
他确未料到董迈此行竟是专为此事而来,且思虑颇为周详。
此举固然有为其女打算之意,但也确实解了他眼下书信难寄的燃眉之急。
他心中虽仍觉与这“岳丈”相处有些别扭,此刻却也生出几分难得的暖意,当即放下碗筷,郑重拱手:
“岳丈思虑周全,小婿感激不尽。如此,便有劳岳丈了。”
说罢,便自怀中取出那封缄口的家书,双手递与董迈。
董迈接过书信,入手微沉,瞥见信封上端正的“母亲大人亲启”字样,神色也缓和了些许,将信小心纳入怀中收好,淡淡道:
“都是一家人,只望你日后莫要辜负璇儿便是。”
二人用完简单的午膳,王曜见时辰尚早,便道:
“岳丈难得来太学一趟,不如由小婿引路,略观此间格局风物如何?”
董迈本欲推辞,但见王曜兴致颇高,加之自己对此天下文教重地确有一丝好奇,便点了点头。
二人于是并肩而行。王曜先引董迈至方才听课的博文馆外,指着那古旧的匾额道:
“此乃博文馆,适才胡辩博士在此讲授《尔雅》、《说文》等基础经典,重训诂考据,乃学问之根基。”
馆内此时已有学子在伏案温书,静谧肃穆。
又行至崇贤馆,但见殿宇宏阔,廊柱巍然。
王曜道:“此是崇贤馆,多为博士讲授经义大旨、策论时政之所,堂陛高广,可容数百人听讲。”
他并未提及自己曾在此与平原公苻晖激烈辩论之事,但董迈仰望着那庄严的殿堂,想象着其间唇枪舌剑、思想碰撞的场面,不禁心潮微涌。
穿过一片松柏掩映的场地,王曜指向一处开阔之地,那里搭建着一些箭靶、石锁等物:
“此乃演武场,太学亦重君子六艺,闲暇之时,我等常在此**射练力,杨定兄于此道尤为精湛。”
最后,他们来到太学深处,一片相对僻静的屋舍前,王曜驻足,低声道:
“此乃祭酒王公与诸位司业、博士廨舍所在。”
只见其中一栋屋舍窗明几净,檐下种植着几丛翠竹,清幽异常。
董迈知道,那里居住的便是当世大儒、清流领袖王欢,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敬畏。
漫步太学,但见处处古木参天,碑石林立,廊庑间时而传来朗朗书声,时而可见三三两两的学子聚于亭下石凳,或激烈争论,或低声研讨。
那些年轻的面庞上,洋溢着求知的光彩与未经世事的纯粹,那种身在文教圣地、以天下为己任的昂扬气度,是董迈在官场那个大染缸里许久未曾感受到的。
他默默地走着,看着,一股混杂着羡慕、追忆与淡淡失落的情绪,如同涓涓细流,在他心中流淌。
自己此生,是与这等风雅清贵无缘了。
游览既毕,董迈自觉不宜久留,便对王曜道:
“时辰不早,老夫车马已候于东门,这便启程返回华阴了。你且在太学安心进学,令堂之事,自有老夫安排妥当。”
王曜闻言,也不多挽留,一路将董迈送至太学东门。
果然见一辆半旧的青篷马车停于道旁,五六名家仆正立于车畔等候。
王曜停下脚步,对董迈躬身一礼,言辞恳切:
“如此,便有劳岳丈奔波。此去华阴,路途虽不算遥远,然春日天气多变,还望岳丈沿途多多保重。”
董迈见他礼数周到,言语真诚,全无昨日水榭中的锋芒毕露,心中不由得一软。
他停下脚步,回身看向王曜,目光复杂地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终是伸出手,拍了拍王曜的肩膀,语气是少有的温和:
“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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