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避暑每年都是极浩大的一场阵仗,从京城到玉山,单骑马日夜兼行不过三四日的路程,但皇家仪仗队人数众多,加之一路赏山玩水,少也得十几日才能到玉山。
一部分随行的大臣倒乐得自在,他们坐在自家府里的马车上,悠悠的扇着扇子。
胖大臣的车帘掀了上去,忍不住开始吟诗作赋。
身后跟来一辆马车,车内是一麻杆似的瘦大臣,他探出头去:“老冯,逆可憋作诗了。”
胖大臣睁开眼:“本官又碍着你了?”
瘦大臣抬抬下巴:“逆瞧瞧,人介个嘛都搁陛下身边儿带着呢。”
胖大臣掏掏耳朵也探出头,先说了句:“你这口音怎么还越来越重了。”
说完才拿把手挡着光朝前看去:“你倒是光说,也不看看陛下身边待着的都是谁,汤大人高大人徐大人,还有那新上任的陈修,天子近臣岂是你我可比的,好好休息吧你。”
胖大臣心态稳如老狗,又靠了回去。
只剩瘦大臣瞧着前方天子銮驾空焦虑:“哎呦呦,逆说咱不主动些些,赶明儿个陛下把咱都忘了……”
瘦大臣并不知道,此时的天子銮驾中空无一人。
銮驾外紧跟着的几位近臣一脸严肃,偶尔转头朝銮驾中汇报着——
飞花令。
几人骑着马,一丝表演痕迹也无。
徐羡:“不知近水花先发。”
陈修:“出门俱是看花人。”
汤涞老胳膊老腿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丛林木千万花……”
另一边,一条向东的官道上,一辆朴素的小马车正在慢悠悠的行驶着。
驾车的车夫嗓音尖细,絮絮叨叨:“……哎呦,您说您这是何必呢,这样的条件如此舟车劳顿,您派些钦差下去不也是一样……”
“宫德福。”
马车内的嗓音沉沉的,含着一丝警告。
宫德福:“……”
宋俭在宫德福右边坐着,他慢悠悠甩着两条腿,听完立马回身说道:“错啦错啦,不能这么叫,德芙公公现在是我们的老爹爹。”
宫德福腼腆的翘翘手指:“这老奴怎么好意思呢。”
宋俭赶紧把他的兰花指摁下去:“手指也不能翘了,会被人发现的。”
宫德福:“老奴记得……啊呀这死嘴。”他拍了自己一下:“我记得,我记得。”
宋俭:“嘿嘿。”
萧应怀正在翻看手中的一沓纸卷那上面有些是图纸有些密密麻麻是字但无外乎都是关于汾州的。
马车平稳的驶了一段路。
宋俭问:“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汾州呀?”
宫德福笑了声:“咱们刚出京城地界就算是快马加鞭到汾州也且得走个五六日呢。”
宋俭:“噢。”
宫德福又想起什么对着马车内说:“若陈大人徐大人他们到了汾州与我们汇合那老奴不如先寻人置办些地产届时也好有个地方落脚。”
萧应怀:“寻常院子就行别太惹眼。”
宫德福应了声:“诶是。”
汾州地偏西北离京城越远风景越迥异宋俭刚开始还老实在马车前面坐着到后面时不时便跳下去一阵。
宫德福边驾车边回头笑眯眯的瞧着少年编草环摘野花慈爱的说道:“咱们宋大人到底还是孩子心性。”
萧应怀掀起帘子朝外瞥了眼。
少年刚把编好的草环戴到头上手里摘了把野花冲着他挥了挥:“嘻~”
萧应怀放下了车帘。
宋俭乱七八糟又摘了好几朵拿好便追着马车跑去他嗖一声跳下去掀开帘子一探头:“陛下!花!”
萧应怀看了眼花移开视线又望向了他:“进来。”
宋俭拿着花呆呆的眨了眨眼。
许久“噢。”
他捧着花进到马车内身后的帘子又复归原位。
萧应怀:“坐下。”
宋俭不懂但还是乖乖的照做。
然后他就挨了一个脑瓜嘣。
宋俭:“!!!”
萧应怀:“提醒别人的称呼倒积极轮你自己又叫什么陛下?”
宋俭捂着脑袋终于反应过来小声道:“我知道错了兄长。”
是的他们对外的身份是兄弟宋俭也有点叫不习惯
萧应怀拨了拨他发顶上的草环低垂着眼眸瞧他:“下次莫要再叫错。”
宋俭:“(///////)”
他抱着膝盖团在旁边:“嗯!”
之后萧应怀接走了他手里那把野花而宋俭光顾着不好意思压根没注意身前的帝王在做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时头顶上已经插满了五颜六色的花。
宋俭:“……”
萧应怀慢悠悠欣赏着:“还不错。”
宋俭嘀咕:“我又不是花瓶。”
萧应怀:“嗯
不是花瓶。”
“是跟着兄长来探亲的幼弟。”
宋俭捂着脸埋下了头仅露出的耳朵尖尖滚烫通红。
马车在路上行了一天一夜总算途径了一座熙攘的小城这里地处玉山汾州之交多是赶路的车马与行人城内是一种别样的热闹。
宫德福驾车到了一间客栈门前:“今晚就在这里落脚吧我们休整一日再赶路。”
宋俭最是听话:“好!”
现在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客栈门口人来人往。
有小二眼尖瞧见他们赶紧跑出来:“几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住店的话小的帮几位把马车停一下。”
宫德福:“住店。”
小二:“嚎勒~住店三位~”
他们走进客栈里很快有一位老板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他满脸笑意的打量着气度不凡的三人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几位客官要住店呐哎呦真是不凑巧咱们店里现在只剩两间上好的天字房了不如你们……考虑考虑?”
宫德福一摸荷包:“那自是要最好的!”
宋俭伸手:“等等!只剩两间了吗?我们有三个人两间怎么住呀……”
宫德福看了看手一指:“好说好说你和兄长住一间不就好了。”
宋俭抬眼顿住。
萧应怀:“就两间吧。”
老板也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几人谁才是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人他笑道:“公子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旁边这位是公子的弟弟吗?瞧着真是白净喜人。”
宫德福从荷包里掏银子说道:“走吧。”
老板收了银子忙说:“好好好我亲自带几位上去。”
他上了楼梯边走还不忘问:“几位客官是打哪来的啊?”
宫德福已读乱回:“我们啊我们是来探亲的。”
老板:“来探亲?亲戚可是在临镇?”
宫德福:“啊亲戚好多年没见了我这两个孩子时常念叨。”
“几位客官怎么称呼啊?”
宫德福:“好儿郎志在四方!”
老板:“……”
是他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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