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啦……
哗啦啦啦啦啦啦……
“你到底有多少财产？”王凡失语了。
“不知道啊！”沈天嚷嚷，声音里带着点心虚，更多的却是破罐子破摔的痛心。
还好开口就没得后悔，听着就肉痛。
筹码掉落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最后一枚落在高高的筹码山上时，王凡和沈天都松了口气。
听着财产如流水般离去，真的很考验两人的心境。
只有骆离冷静宣判：“不够。”
“根据刚刚筹码落在桌上的重量声音，你最大额筹码的数量少了一枚，共计314枚，少于庄家的315枚。”
“这你也能听出来？！”沈天不知自己该先惊讶于财产不够，还是骆离的变态了，但现实的紧迫感压倒了一切，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许，胸口开始发闷。
领域里无处不在的恶臭让沈天痛苦地挡住面孔，心里天人交战。
“我还要加注，沈家未来属于我的所有股份！”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破音的绝望。
“啊啊啊啊！我这么做一定会被我爸发现的，他肯定已经发现了，但算了，反正我现在也一无所有了！”
“骆离，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这孤注一掷的豪赌，最后一枚筹码，凭空掉在了沈天面前的筹码山上，骨碌碌一路滚到了王凡面前。
王凡随意地挡住了那枚还在微微旋转的筹码，将它捡起，作势要放回沈天的筹码堆里。然而，就在她的拇指触碰到筹码表面的瞬间，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
指腹下冰凉的触感中，似乎隐藏着某种独特的的纹路。她面色如常，拇指却隐晦地在上面反复摩挲了一下，才将其轻轻放回筹码山顶。
骆离：“你……”
骆离其实很不解，阑尾和扁桃体并不是人类少了就会死的器官，更别提现在很多人都在用义肢和人工器官，沈天这么大反应地奉献自己全部家产，在他看来简直愚不可及。
他本想着，可以一起赌上窗外那些学生们的器官，毕竟他们是为了救学生才进来的，但筹码已入桌，多说无益，他闭上了嘴，将话语压在心底。
同时，骆离也察觉到了王凡异常的沉默。
“王凡女士，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骆离语气中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求知，他问王凡：“我不占盲位，可以随意弃牌，但你们二人，是真的会当场失去十二指肠和三叉神经的。”
他甚至在脑中瞬间构建了生理模型，届时，消化液和肠道内容物会直接流入腹腔，引发急性腹膜炎和感染性休克。而三叉神经的损毁，会导致面部感觉丧失、咀嚼功能障碍……这里可没有任何医疗设施能进行抢救！
“嗯。”王凡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算是回应，心神却依旧停留在那枚刚刚滚落的新筹码上。
这下可好了，她想要的筹码，竟然是从宝宝身上掉下来的。
可拿到手的前提是她得赢过沈天。
如果赢了他，正好他没有了构成他性格基石的“恐惧”，与沈家的联系也断光了，会成为她更完美无惧的工具人。
如果不嬴，就要打败不知是否拥有无限筹码的庄家对抗，且可能失去筹码。
“宝宝，如果你赢了，却死了，妈妈可怎么办啊……”王凡感叹。
沈天没好气地回呛：“我死了你自助好吧，能拿的随便你拿。”
他这话半是赌气，半是绝望下的真实想法。因为这是他能动用的最后的，也是最具争议的资产，动用了它，等同于完全挑衅他的父亲沈擎。
但庄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思考时间，他已经没办法了！
所有人都以为沈天这压上一切的豪赌足以锁定胜局。
可这时，王凡轻快地说道：“我要加注，我‘外包妈妈’职业生涯里收获的所有差评，那些客户无处发泄的愤怒。”
霎时间，大量带着不详气息的筹码，噼里啪啦地从她面前虚空中掉落，堆成了一个小丘，数量竟然颇为可观！
她不仅选择了跟注，而且还用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跟上了！
沈天要被她气死了，“你在做什么！”
“涩叫我也得嬴……”
王凡如约失去了三叉神经，和看似正常的沈天不同，她几乎立刻就失去了对面部的掌控能力，她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好笑。
不过她竟然收获了这么多差评吗？王凡自认为自己是个好妈妈来着。
骆离将两人的疯狂尽收于心底。
“在数量上是我们赢了，根据我的预测……”
【庄家胜。】虚影宣布。
“什么？！”沈天失声惊呼。
这怎么可能？他们押上了这么多，庄家甚至连跟注都显得勉强，它怎么可能赢？！除非……除非它的筹码总量本身就不是固定的，而是会随着……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沈天的脑海。
几乎在虚影宣布结果的同一瞬间，王凡猛地伸手，一把拽住沈天的衣领，将他狠狠往下一拉！
嗖！
一道锐利的破空声几乎是擦着沈天的头皮掠过！他甚至能感觉到几根发丝被切断的轻微拉力。
横刀？不，那是扑克！
“果然是这样！”沈天惊魂未定地脱口而出，“你的筹码源头是我们的恐惧！我们越是害怕，你能动用的筹码就越多！你利用我们自己的情绪来攻击我们自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一副“终于被我抓到了”的表情，激动得差点语无伦次，“你出千！这庄家根本不讲道理！”
沈天的手将赌桌边缘的实木握得咯咯作响，他依然怕得发抖，冷汗浸湿了后背，但一种奇异的、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来的勇气，混合着巨大的愤怒，支撑着他没有瘫软下去。
“你们要做什么最好趁现在啊，我不是什么时候都不怕死的！”
失去视力，让沈天的其他感官更加敏锐。那无处不在的、令人作呕的恶臭，此刻在他的感知中仿佛拥有了层次和流向。他猛地抽动鼻子，在混杂的气味中，捕捉到了一处源头！
那种臭味就像成千上万只腐烂的异种挤在一个缸里，里面还混合了烂抹布呕吐物甚至排泄物，发酵上一整年的味道。
“——你这领域，根本就是个靠吸食恐惧维生的巢穴吧！惹上你沈哥算你倒大霉了！”沈天即使看不见，也朝着气味最浓的方向嘶喊。
骆离：“……”
这一举动，短暂地动摇了被抽走了爱的骆离的绝对理性。
——一个能感知到领域本质的人，他的恐惧，或许真的拥有非凡的价值？骆离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
但他又觉得那不可能。他立刻压制了这丝“不合理”的波动。
沈天知道自己输了，规则上他输了。但他此刻奇异地不再像之前那样恐慌。因为就在他嘶吼的同时，他的手已经摸向了后腰——那里别着一把冰冷的电枪，是之前在大楼地面层，骆离扔给他的那一把！
他猛地举起电枪，凭借嗅觉和直觉，朝着那恶臭之源，也是虚影大致的方向，狠狠扣下了扳机！
滋啦啦——！
一道耀眼的蓝色电孤爆射而出，击打在虚影之上！那虚影一阵剧烈地闪烁、扭曲，发出了失真的、断断续续的电子音：
【请勿攻击击击……电子……荷.官官官官……触发防御机机机制，目标：2号号号客人……】
“哈哈哈……叫你也尝尝挨电的滋味……”
沈天的话语悉数被扼在喉中，他再也多说不了一个字，却张扬地笑着，扑通倒在了桌上。
他的掌心，恰好有一枚大额筹码掉在王凡面前。
【庄家——庄——家——数据不合法……数据修正……3号客人胜。】
王凡安静了一会，在听到他沉沉的呼吸声时，才说道：“看来这还不是结束。”
领域依旧稳固，没有任何崩溃的迹象。
胜者是王凡，差之毫厘，那些筹码山就不是她的了。
但与此同时，她也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起进入了她的脑子，像是一种……害怕？
王凡心下有了数。
听到大堆筹码被推到面前的声音，她十分财迷地四处摸了摸，还拿牙咬了两下。
……一时间找不到那枚筹码了。
庄家位又传来了电子音：【恭喜1号客人和3号客人进入下一轮。】
【本轮解锁新规则，2位客人只有1位能胜出，并离开此处。】
【1号客人，您的随机赌注为：性命。】
【3号客人，您的随机赌注为：性命。】
接下来没得说了，看不见牌，他们谁也无法将性命用来赌自己的牌更大，只能比谁的筹码更多了。
可现在，谁又能比刚刚赢下沈天全部财产、外加骆离部分“爱”与沈天部分“恐惧”的王凡，筹码更多呢？
听到王凡一直在筹码堆里漫无目的翻找的窸窣声，骆离说：“我加注我的1号躯体的全部，2号躯体的全部，3号躯体的全部……”
他面前落下了一大堆筹码。
他也不会放弃的，场面已经不死不休。
王凡持续摸索着，就那么等他说完了，才说道：“我啊，加组什么好尼……不如就……加注‘里第一次叫我母亲时，心里的悸动’吧……”
她的口音完全不标准，可骆离的呼吸停止了一瞬。
那是他们初遇时候的场景……他无意回想。
其实，骆离只是被抽离了对王凡的爱，他仍保有所有对王凡的记忆，但面对先前还十分宝贵的画面，他只觉得无聊。
王凡说这话是想让他回忆起这些的话，就失去作用了，同样的招数对他是不会再有用的。
可王凡并不求他的情感，只求他走神，在骆离进入回忆的一瞬间，王凡已经用钩锁直击了他的太阳穴。
“你……”骆离瞪大眼睛，倒在了桌上。
他距离王凡很远，怎么也触碰不到她，视野一片黑暗地撞在赌桌上。
他不愿再想，干脆地闭上了眼睛。
那道虚影的声音像接触不良似的，【恭恭恭喜3号客人人人人人进入下下一轮轮轮。】
事已至此，场上只剩下王凡一个能正常活动的人了，但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清除了内部的竞争者而已。
她还没有打败庄家。
王凡轻易不会后悔。她是天底下持有最多“后悔药”的人，死亡对她而言，很多时候只是一个重新读档的机会。
但现在，独自坐在一片死寂、只有筹码微光闪烁的领域里，王凡却托着那个不太听使唤的下巴，在冰冷的筹码堆里继续着看似无意义的摸索，心里头一次觉得……有点无聊。
脚下躺着两个不知生死的“宝宝”。虽然死了也没什么，还能回溯重来，但……总觉得有点麻烦。而且，那种被强行塞进脑子的、属于别人的愤怒情绪，像油腻的污垢一样粘附在她的思维角落，让她非常、非常的不爽。
【本局……】
啊，找到了。
王凡终于摸到了那枚筹码，一把捏碎，有无形的光灌入她的大脑！
“呕——！”
那一瞬间，王凡的脑子像被人劈开倒了一桶垃圾，又和脑浆用搅拌机胡搞一通后一样错乱。
她边干呕边说：“我们……母亲……决斗……我要和你……□□……快跑……妈妈……我不能死……”
【未能能能理解这位客人的意图图图图。】虚影说。
“我要……和你……□□……呕……”
【明明明白了了了。】
“我赌上……我的所有……而你也……必须得……呕……赌上……你的所有……”
如果王凡就此收手，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两人的死活对她意义不大。
但现在一切已经和那些没关系了，王凡觉得这种恶心比自己过去吃的所有垃圾还强烈，她得把这些外来物种清理出去。
为此，她宁可和这道虚影赌命。
她将所有赢来的筹码，那里面包括骆离的“爱”，沈天的部分“恐惧”……全部推上前，手差点把桌面扣烂：“这些……外加我全部的……回溯次苏……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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