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落了雪,索性雪落得不疾,寿喜备好马车侯在宅门外,江牙儿为宋钰廑披上斗篷,主仆三人便缓缓向镇上而去。等到了集市,天已经黑下来,可集市上灯火通明,熙熙攘攘挤满众人。小商贩们的吆喝声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香火气味,不远处有座寺庙,每逢上元日,很多人焚香祈福。寿喜尽责本分,一直跟在宋钰廑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曾被眼前的热闹气氛分神。江牙儿却不同,雀跃十足,在宋钰廑耳边叽叽喳喳,一会指东,一会指西,还分外嘴馋,糖人,山楂糕已经入了肚子,眼睛还滴溜溜在摊位前转着,想着再买些什么填肚子。
宋钰廑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有瞬间的恍惚,以为置身在都城。
“主子爷,咱们也去拜拜神仙吧,祈愿来年顺顺当当,可好?”
她不知吃了什么,嘴角粘着残食却不自知,两只眼睛明亮亮地盯着他,只等他回话。
“江牙儿,你什么邋遢吃相,嘴边的东西快撇干净了。”
寿喜双臂抱怀,蹙着眉提醒她,她后知后觉,抬手左右摸摸,没有撇去哪粒残渣。
“还有么?”她问他,寿喜“啧”一声,很是嫌弃。
“蠢死了,在这儿,快撇了。”
他虚点自己的右下嘴角,江牙儿会意,舌头一伸,舌尖将残渣卷进嘴里。宋钰廑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只有满心无奈。
寺庙里人头攒动,男女老少皆有,不少妙龄女子凡是经过这三人身边,总要互相窃窃私语一番,哪怕早已擦身而过,还是会频频回头观望。江牙儿不像另外两位视而不见,面静如水,总爱撩拨那些姑娘们,谁要是往这边看,她便挤眉弄眼的,惹得那些姑娘又羞又臊。“江牙儿,你正经些,休得落了主子爷的脸面。”
寿喜实在看不过眼,说她一句,她不在意,嬉皮笑脸地,
“你瞧那穿粉色衣裳的,一直盯着你看呢,你看看呀。”
江牙儿胳膊肘拐他,寿喜闻言余光闪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休得胡闹。”
真是无趣,江牙儿翻个白眼,不再惹他。
寿喜不信神佛,没有买香火,只有江牙儿跟着宋钰廑进了佛堂内,到了佛像跟前,心绪立马严谨正经。两人并排跪在蒲团上,宋钰廑双手合十,闭眼默默祈愿,很快便睁开眼睛。他偏头去看江牙儿,她仍是闭眼的模样,嘴巴张张合合,小声碎念许多话,很是虔诚。
身后是漫天白雪,此刻小小佛堂内,只有他和她二人,外面虽然吵闹,宋钰廑只觉得安宁。他想问她,在祈愿什么,为谁祈愿,她曾说可以为他舍弃性命,那此时此刻呢,可有为他祈愿?只这一瞬间的念起,又是满心的厌恶,天下世人都是负心之人,唯有自己才能守得住自己。
天桥河边每年有灯谜会,江牙儿引着宋钰廑过去,料他聪慧过人,待会一定能大放异彩。等快行至河边,宋钰廑却转身叫她去买些糯米桂花糕来,只说肚子有些饿。
“我和寿喜在此处等你。”
宋钰廑面容隐在帽下,淡淡吩咐她去做事,她便走了。只是才揣着东西走到天桥下,便见河边围了许多人,隐约听见议论着有人落水了。“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江牙儿眉心直跳,赶紧环顾四周,没看见寿喜和宋钰廑。
“有位公子落水了,扑腾了几下,沉下去了。”旁边一位男子和她说道,她急忙问,
“多大年纪,穿得什么衣裳?”
“年纪轻轻的,个高有些瘦,披着青黛色的斗篷,不晓得是不是路滑跌下去了。”
这天寒地冻的,谁也不敢下去捞人,江牙儿一听男子的话,腿肚子发软,险些站不住,立马扯开嗓子嚎,
“寿喜!寿喜你在哪?”
她急得抓心挠肝,眼睛一会环顾桥上的行人,一会盯着河里的动静,河水泛起涟漪,有只胳膊从水面伸出,水下的人扑腾而起,她尖声喊着,
“主子爷!主子爷!”
水里的人又沉下去。
这天杀的寿喜到底去了何处,江牙儿心里咒骂,顾不上许多,身子一蹦,跳进河里。岸边围观的百姓又是一阵惊呼。
“不要命了,这么冷得天,非要冻死。”
江牙儿会水性,划拉两只胳膊终于游到宋钰廑身边,衣裳沾了水,身子更沉,更何况宋钰廑本就比她高大,江牙儿咬着后槽牙,拖着他往岸边游,几度虚脱,差点和他一块沉下去。
天桥人群里,宋钰廑手中揣着汤婆子,静静看着河里的江牙儿,眼看她几度沉沦,他才稳稳开口,
“寿喜,去吧。”
一声令下,寿喜拨开人群,跳下河,快速游到江牙儿身边,等看清是寿喜,她心中的不安和害怕猛然炸开,冲着他叫,
“你去哪了,主子爷落水时你去哪了!”
寿喜无波无澜,先是将那落水的男子拉到岸边,再将江牙儿拉到岸上。
“你发什么颠,公子不是好好站在那,你敢胡乱咒主子,真不要命了是不是?”
江牙儿浑身湿透,抖得像个筛糠,抬眼往桥上看,在那安稳站着的不是宋钰廑又是谁。
原是她想错了。
回程路上,江牙儿坐进马车里,湿冷的衣裳贴着皮肉,十分刺骨,她嘴唇已经发乌,脸色惨白,抖擞着身子,只觉得脑子滚烫,昏昏沉沉的。
“好端端地怎么往河里跳?”
明明是他设下的局,宋钰廑还是问她,江牙儿冷得牙齿打颤,断断续续回话,
“奴才,以为,是主子,才,才下去的。”
早知是别人,给她天大的好处,她也不肯下去的。
“江牙儿,这可是会丢命的风险,你不怕?”
她怎么会不怕,可她不下去,他就没命,奴才救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江牙儿点点脑袋,眼皮子半耷拉着,神志昏了大半,“怕的,可更怕主子出事。奴才说过的,为了主子,愿意一命抵一命。”
说完,她斜斜倒下去,正趴在宋钰廑腿边。他脱下斗篷披在她身上,挑来门帘,冲着寿喜吩咐,“赶快些。”
寿喜狠狠一抽马鞭,马儿更加快速奔驰。
江牙儿开始发热,迷睡间呢喃着梦话,声音太小,宋钰廑根本听不清。他先是冷静地盯着她,见她开始说胡话,手心贴在她额上,才知她是发热了。
“江牙儿。”
他唤她,明知她不会应,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额娘从前送我一只小狗,娘亲给它取名叫阿喜,寓意欢喜能长伴我左右。后来娘亲不在了,阿喜不吃不喝好几日,最后竟郁郁死了。一条畜生都能那么衷心,可人却做不到。”
宋钰廑陷入往事回忆里,自娘亲不在后,府上的人皆顺意于赵之榆,幼时在府中,他不少受人白眼轻视。日复一日,他便渐渐冷了心肠,谁欺辱他三分,他便十倍百倍的还回去。一次两次,他心狠手辣的名声传出去,他的院子就渐渐没人敢再常去。寿喜五岁就被卖进府里,一进府就跟着宋钰廑,寿喜自小也是寡言沉闷的性子,跟着他,一直忠心耿耿。
宋钰廑屈指抹去江牙儿发丝间不断滑落在她面上的水珠,眼神发空,启唇轻轻道,
“江牙儿,从今以后,你做阿喜好不好?”
她如果愿做阿喜,永不背叛自己,宋钰廑会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他所愿不多,只求她不要背叛。
下了马车,寿喜将江牙儿抗在肩上,刚跨进门,巧姐便迎上来,急忙问怎么了。
“落水了,叫人去煎药。”
宋钰廑跟着寿喜一块去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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