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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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枫从头到尾只是低头吃饭，动作极慢，神色也是淡淡的，好似并未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猎户的脸色慢慢也恢复了平常，道：“要去鄯都必须穿越过一片沙漠。你们俩既没有骆驼，也从来没去过沙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芷这倒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原本她是打算跟着商队穿越沙漠进入鄯都的。可现在她是不敢再去寻什么商队了，可凭她一个人要穿越沙漠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就像猎户说的，到时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在姜芷犯愁时，身旁的猎户却忽然开口说：“刚好我要也要去鄯都把新猎的皮毛子给卖了。不如就送佛送到西，顺带捎你们一程吧。”

“真是太好了！”姜芷大喜，忽然又想到身边的白枫，“我哥哥受了伤，只怕不便远行。您带我一人去就好。”

猎户目光又再次透出几分意外和探究，在‘兄妹’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还忍不住低声笑了下。

这时，白枫却道：“要走一起走。”

姜芷夹菜的手一顿，转头诧异地看向他。

她没想到白枫竟然会想要同她一起。

若说在人贩子那里他们是为了逃生，有着相同的目的所以结伴而行。可这次去鄯都，还要穿过沙漠，危险万分，他为何还要陪着？

姜芷半弯下身子，凑在他身边小声说：“你不必陪我去鄯都的。”

“我不是陪你。”白枫睫毛颤了颤，面色未变，“我原本就是要去那儿的。”

对方虽这么说，但姜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狐疑问：“你去哪儿做什么？”

白枫淡淡道：“治病”

姜芷这才想起来，她刚认识白枫的时候他说过他是去鄯都治病的。

原本她以为他是去治哑病，可现在才知道他是被毒哑的，而且现在也已经快好了。那他去鄯都到底是治什么病呢？

恍惚间，白枫又道了句：“还有找一个人。“

“找谁？”姜芷刚一问出口便惊觉自己多言，二人萍水相逢，这本不该是她问的

好在白枫并没有觉得她失礼，竟真的认真回答起来，“一个.....被我弄丢了的人。很重要的人。”

他又加了后半句，淡漠的眼里泄露出姜芷从未见过的哀伤，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不堪，好像只消稍稍一碰，他便会彻底碎裂。

见他这副模样，姜芷心想，那必定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吧。

想不到淡漠如他这般，也会有让他牵挂哀伤的人吗？

那人会是什么样呢？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淡泊中又带着温和呢？

想到一半，姜芷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在猜测白枫会喜欢什么样的人，甚至还在脑子里想了个大概的模样，连心口都跟着闷闷的。

姜芷心惊于自己的这般反应，立刻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埋头吃饭。

既然白枫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姜芷也不好再追问，毕竟她没有打探别人私事的兴趣。

于是三人很快商量好明天一早便启程出发。

夜晚，一袭灰袍迎风而立，望向远处一片漆黑的戈壁。

身后徐徐传来脚步声，正是那名将他们救起的孙猎户。

‘猎户’走到白枫身边，拱手行礼，“主上。路上都安排好了，明日便可带小公主出发。”

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猎户，而是白枫的下属孙鹏。

白枫依然面朝戈壁方向而立，也没转头去看身后的孙鹏，只问：“找到宋衡了吗？”

“已经找到人了。”孙鹏道，“他受了点伤，还中了毒。不过已经替他解毒了，并无大碍。”

白枫只静静望着远处，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认真在听。

但孙鹏知道主上是在乎宋衡的，又或者说因为六公主而在乎，如若不然主上也不会派出几乎大半个无觞门去寻人。

孙鹏又道：“不过他也是个不安分的，吵闹着要回大昭，我担心他一回来就会被埋伏在边境的大昭亲兵发现，所以强行将他扣下了。”

白枫眸色微暗。

那日宋衡和彭将军等人遭遇埋伏后，他便派人去查那群匪寇的底细。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那群并非是什么匪寇，而是乔装成匪寇的大昭亲兵。

至于是谁的亲兵，白枫心里已有答案。

白枫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先别放宋衡离开，好好盯着。”

孙鹏点头接令，继而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屋子，问：“主上真的要带六公主去见宋衡？”

说起去鄯都，孙鹏简直比白枫还着急，”您这不是把人往情敌那儿推吗？”

孙鹏说话的时候目光不时瞥向白枫，想从主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得到什么。

可白枫依然眼底如枯井，一片死寂。

事实上，从孙鹏认识主上起，他就没从主上的脸上看到过属于活人的表情。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感叹，究竟要经过怎样的伤痛和经历，才能活成跟块木头一样，没有情绪，没有表情，甚至....也没有心。

孙鹏心不由紧了紧，大手一挥，道：“要我说，干脆就别救那宋衡。他死了最好！人死了，六公主就是主上您的了呀。”

荒野中夜晚寂静无声，偶有呼啸而过的夜风从耳边扫过，荡一阵寒凉。

白枫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孙鹏以为他不会回应刚才那番意气用事的狂妄之言时，白枫却幽幽开口。

“她不是任何人的。她只属于她自己。”

孙鹏一愣，恍惚觉得自己大概是看错了。

他抬手揉了揉眼，再次确认，又一次看见了让他呼吸停滞的画面。

主上这是.....

在笑？！

........

第二日清早，趁着日头还不算太热，三人踏上了前往沙漠的路程。

姜芷第一次进沙漠，也是第一次骑骆驼。

虽说她在宫里也骑过几次马，但那时都有姜柏护着，她并不觉得辛苦。

可骑骆驼与起码完全不同，她才刚蹬坐上驼峰，下一刻身子猛地一歪眼看就要摔下去。

这时，腰间传来股温热，稍稍用力，轻松将她的身体稳住。

姜芷立刻闻到对方身上隐隐的药香，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身后那人是白枫。

姜芷微微侧过脸道了句谢。

白枫很快就松开了手上的力道，身子后仰，刻意与姜芷拉开了距离。

好在今日无风，沙漠里一片宁静，他们走了大半日便到达了鄯都地界。

孙鹏早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鄯都人的衣服，让他们在进城前换上。

这是姜芷第一次穿鄯都人的服饰，还觉得有几分新奇，尤其是那遮盖头发的薄纱和满身亮晶晶的珠片，让她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抑郁风情。

姜芷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新打扮，一转身发现白枫也正在看她，眼里是浓烈到叫人无法忽视的柔情眷恋。

他几乎是看痴了，所以在姜芷转身的时候他赤/裸的目光也未来得及收回，与姜芷对视瞬间后又尴尬挪开。

姜芷也愣住了，没想到白枫这样好像什么都看不上的人，竟然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他是不是也觉得她很好看？他是不是有点…喜欢她？

想到这里，热意不知不觉攀爬上脸颊耳根。

但姜芷很快又回过神来，暗骂自己。

她到底在干什么！她是有妇之夫，怎么还能在这里消想其他男子？

姜芷连忙甩甩头，杜绝了自己继续想下去的可能性。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鄯都城。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路上的行人并没有因为天色将暗而减少，反而竟是比白日里还要热闹。

鄯都民风开放，对女子的约束也比大昭要少。是以，即便是晚上，路上也有不少妙龄少女，姜芷在其中并不显得突兀。

将人送到后，孙鹏也算完成了他的最终任务。

临走前，姜芷问他，若是想在鄯都找人，要去哪里打探消息。

“古往今来，寻人的最好去处只有一个。”猎户不怀好意地笑道，“喝花酒的地方。”

姜芷顿时脸红得跟熟透的柿子似的。

她抬头看看白枫，白枫也看着她，二人随即又时分默契地移开眼，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白枫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要不我们去其他地方.......”

谁知姜芷却打断了他的话，“就去喝花酒！鄯都哪间秦楼楚馆生意最好，我们就去哪。”

说完她转身就进了一家裁缝店，把两个惊到说不出话来的男人扔在了身后。

姜芷快速给自己找了件男装并换上，正当她系衣带时，耳朵里传来一清亮的嗓音。

“把衣服脱了。”

姜芷吓得差点惊呼出声，可转头看去身后什么也没有，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其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去秦楼楚馆。之前为了查姜柏的案子，程子秋也带她去过。

后来他们还遭到攻击.....

如今回想起来，这一切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姜芷摇摇头，甩开那些不合时宜的思绪，快速换完了衣服。

她推门出去的时候，白枫已经站在门外。

大概是实在等得有些无聊，他竟不知从哪儿找来一片枯叶，捏在手里把玩。

姜芷上前，不好意思道：“久等了。”

白枫只是摇摇头，匆匆看了眼姜芷的男装打扮，又迅速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