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圣旨进入明王府,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套绯红官服。
次日,谢蘅难得起了个大早,进宫,上朝。
看见他时百官并不意外。
明王府世子早晚都是要入朝的,况且近日各府也都听到了些风声,除了经手任命书的官员外,此时无一不在猜测谢蘅到底补了哪个缺。
王府世子,不可能低了去,但也总不能一来就将至关重要的位置给他。
而知道内情的,有一脸看好戏的,也有眉头紧锁的,尤其在见谢蘅走路带风满面春风时,他们的不安到达了顶峰。
今日的早朝,绝对不会安宁。
果不其然,早朝上,众人还没从谢蘅进御史台的事实中回过神,便见谢蘅拿出了一个小本本,开始尽职尽责。
很长一段时间,早朝上只有谢蘅的声音。
他一共弹劾了十人。
不偏不倚,太子党五个,二皇子党五个。
他的话音落下,朝堂寂静无声。
就连陛下都久久无言。
朝廷才经历了一次动荡,刚补好缺,他这又捅出十个,且个个证据确凿,一边一个占据了重要位置的,一时半会儿更是都难以补全。
可御史台本就是弹劾百官,即便有误也不会获罪,更何况他手中几乎是握着每一个人的实证,即便再多人心中不满,此时也不敢表露半分。
君臣默契的一片静默后,乔家大爷最先出列,恭敬道:“禀陛下,臣认为御史中丞有理有据,该要重查。
有许多人默默的瞥他一眼,神情一言难尽。
您没听见他刚刚弹劾的人里有姓虞的?
当朝皇后便是虞姓。
谢蘅刚刚弹劾的人中有两人姓虞,一人还是族中嫡子,虞皇后的侄子,太子的表弟。
“虞家子弟若真犯下如此大罪,臣请陛下严惩不贷,太子殿下虽宽厚温和,却也公正无私,若知晓母族子弟仗势压人,定不会放纵。乔大爷义正严词道。
太子早让他做好准备,但他实在没想到谢蘅一来就搞这么大的,眼下之计,只能先将太子殿下摘干净。
况且,他也笃定太子是不知这些的。
嚯,原来跟这儿等着呢。
众臣默默收回视线,偷偷看向三司副使阮大人,也就是阮贵妃的同胞兄长。
原本他们可是听闻谢蘅是要进三司的,谁料到突然做了御史中丞,还反手弹劾了三司的人,其中亦有两个姓阮。
嘶,这味咋这么熟悉呢?
众臣又默默抬眸看向陛下。
听闻明王府世子曾在陛下跟前听学几年,看来这端水的功夫真是尽得陛下真传。
“陛下,臣附议。”
阮大人出列与乔大爷并肩而立,刚正不阿道:“若御史中丞弹劾为实,必不能姑息!”
阮大人面上不显,心里却直犯嘀咕,贵妃不是说世子已经决定帮二皇子了么,为何突然来这么一手!
圣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的臣子,最后将目光落在谢蘅身上。
谢蘅眼观鼻鼻观心,站的笔直,一脸的铁面无私!
圣上气的嗤了声。
这是记恨自己拉他入朝了,反将他一军!
罢了,第一次弹劾人便顺了他的意,免得受了气回去,明王半夜又来金銮殿哭嚎。
“允!”
“陛下英明。”
众臣恭维声中,谢蘅抬眸看向陛下,朝陛下轻轻眨了眨眼。
似乎在说,陛下您瞧,臣学的像不?
圣上:“.”
“狗东西!”
这声不大不小,底下人只听见声音没听见骂了什么,但大总管却是听的真真的,不由弯了唇角抿笑。
别说,不愧是陛下教过的学生。
陛下察觉到什么,凉凉的看了眼大总管。
大总管忙正了面色,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最前头乔大爷和阮家主隐约听到圣上似乎说了什么,但又没听清,等了片刻却听圣上夸赞道:“蘅儿初进御史台,做的很不错。”
下次可别再这么做了。
谢蘅欢喜拱手:“谢陛下夸奖,臣一定尽职尽责,不负圣恩。”
圣上:“.”
朝臣:“.”
您再这么尽职尽责下去,朝堂就要大换血了!
圣上不敢再多夸了,似乎生怕他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来,遂偏头看了眼大总管,大总管忙唱喝道:“退朝。”-
柳襄宋长策昨夜和乔祐年小聚,多喝了两杯,今日起的有些晚,马鞭就甩的稍微快些,路过一条街道时,远远便见刑部的人围着府邸,里头一片呼天抢地,柳襄忙拉紧缰绳:“吁!”
她看了眼府邸上的牌匾,皱了皱眉头。
虞家,皇后母族。
“这是怎么了?”
虽此处的虞家并非主家,只是一个旁支,但与主家也是同气连枝。
宋长策自也不知,二人遂驱马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身官服的乔祐年满脸黑气的从府中出来,他抬眸看见二
人,愣了愣后上前。
“二表哥。
柳襄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了?
这一问,乔祐年的怨气登时冲天。
他顶着乌黑的眼圈咬牙切齿道:“那小气鬼今天早朝跟疯了一样,一口气弹劾了十家人,还指名道姓要我查与太子有关的五家,我才睡了两个时辰就被人从被窝里薅起来!
柳襄与宋长策对视一眼。
乔祐年口中的小气鬼只有一个,谢蘅。
谢蘅弹劾?
这是怎么回事?
对上二脸迷茫,乔祐年拍了拍脑门解释道:“他进了御史台,还是御史中丞。
原是这样。
柳襄近日是听过谢蘅要入朝的消息,但具体是什么并不知,只听说好像是要进三司,没想到最后竟是御史台。
不过,御史台,好像很适合他。
“不与你们说了,还有两家要查。
乔祐年仰天一叹:“如果不出所料,定罪后抄家这事还得落我头上,我起码得有半月睡不安稳,啊苍天呐,他们斗法,为何要捎上我呢?
柳襄:“.
“大抵,因为二表哥姓乔吧。
“对了,方才二表哥说与太子殿下有关的五家,那另五家是与二皇子有关?
乔祐年点头:“是啊。
“那那边谁负责?
柳襄好奇道。
一说这个乔祐年就来精神了。
“要不说那小气鬼心眼子坏呢,你猜猜?
柳襄:“.
乔祐年查与太子有关的,按照这个逻辑,二皇子那边多半是阮家。
“阮家也有人进刑部?
乔祐年瞌睡也醒了,凑近柳襄兴致勃勃道:“不是,阮家嫡长子在大理寺。
“这次小气鬼弹劾的人中有一个是阮家主家嫡子,是阮青州堂弟,证据确凿下他可不敢徇私,他得亲手把自家弟弟抓进去,哈哈笑死小气鬼太损了!
乔祐年话刚落,便有姑娘冲了出来,哭的梨花带雨:“二公子,父亲是被冤枉的,还请您看在太子表哥的份上高抬贵手,您与太子表哥是师兄弟,算起来也是我半个兄长,您不能看着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乔祐年就赶紧让人将嘴堵上了。
柳襄宋长策好整以暇的看着乔祐年。
宋长策小声打趣道:“是兄长呢?
乔祐年深吸一口气,叉着腰如临大敌道:“虞姑娘可别乱说话,你虽然姓虞,但和主家隔了好几
房呢无论如何这太子也算不上你的表哥太子殿下的表妹只有主家那几位姑娘算破天他也算不到你这边来我就更算不上半个兄长了。”
那姑娘还要再挣扎乔祐年又道:“你们不在主家那边的族谱之上可千万别乱攀扯关系再者若你父亲是被冤枉的他日必然会放出来反之别说求我求天都没用了。”
谢蘅这一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眼下满朝文武都看着怎么收场呢谁敢徇私就是不想要脑袋了!
手下人将那姑娘带进府后乔祐年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越看脸色越黑。
柳襄眼尖的瞧见:“二表哥怎么了?”
乔祐年抬头欲哭无泪道:“这还有个在族谱上的。”
“主家四房的嫡子这个算破天也是太子表弟。”
柳襄虽然知道现在不应该笑应该表示同情但一想到乔祐年方才幸灾乐祸的嘴脸她就有些憋不住最终在乔祐年你敢笑就死定了的威胁中她绷着脸艰难安慰道:“其实再怎么也比阮大公子好他要抓的是亲堂弟二表哥这边顶多算半个师兄。”
乔祐年:“.”
并没有被安慰到呢。
“二公子这边已经搜证完了下一家去哪里?”
乔祐年紧紧捏着名单咬牙切齿道:“去虞家
看着乔祐年气的差点同手同脚柳襄和宋长策皆是一叹。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旁支尚且还能硬攀上半个兄长求情主家那边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呢。
二人缓缓对视一眼得出一个结论。
谢蘅绝对得罪不得。
“不过二皇子不是已经拉拢了世子?为何会对阮家下这般重手?”宋长策有些不解道。
柳襄摇头:“不知道。”
谢蘅这个人很难看透。
“去军营吧。”
好在这些到底不是她需要去思考的又何必深究。
然二人才走出这条街就被人拦下了。
柳襄认得拦下他们的人是太子的侍卫。
“殿下请云麾将军一见。”
侍卫拱手道。
柳襄与宋长策对视一眼道:“那你先去军营。”
太子召见她无法拒绝。
宋长策看了眼侍卫点头应了声便驾马从侍卫身侧离开。
待马蹄声远柳襄才下马随侍卫绕进一间茶楼。
茶楼名叫春晖楼临河而建雅致万分。
柳襄边走边打量着到了三楼厅堂太阳明晃晃的照了进来她下意识伸手挡了挡眯着眼望了眼波光粼粼的河面。
“云麾将军这边请。”
柳襄回过头看了眼半开的房门点头:“嗯。”
侍卫没有进屋只在门外禀报了声便守在了外面。
柳襄一进去便看到临窗而坐的谢邵。
而茶案前有一人正在煮茶。
她觉得眼熟便多瞧了几眼。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微微抬起了头柳襄看清他的脸不由一怔。
这不是.不是谢蘅的暗卫吗?!
谢邵见她如此神情便已猜到了什么抬手示意柳襄坐。
柳襄回过神行了礼后坐到了谢邵对面但眼神还是不可控的偷偷瞥向煮茶的人。
她记得他!记得很清楚!
那天就是他带着人追了她几条街!
但谢蘅的暗卫怎么会在太子这里?
“阿襄。”
柳襄回神忙看向谢邵谢邵温和笑着道:“阿襄见过他?”
柳襄抿着唇一时不知道该说见过还是没见过。
不怪她多想谢蘅的暗卫实在不应该在这里煮茶。
“上次多有得罪还请云麾将军见谅。”
她没想到说辞那人却主动开了口。
柳襄遂神情复杂的看向谢邵。
这回想说没见过也不行了。
谢邵见她无辜的瞪着双眼不由一笑亲手舀了茶汤递到她面前道:“他叫乌焰是孤的暗卫统领。”
柳襄手一抖满目震惊的看着谢邵。
他是太子的暗卫统领?!
那他为何又是谢蘅的暗卫?
答案只有一个卧底
她抿着唇斟酌半晌后小心翼翼道:“那世子那边的应该是他吗?”
她来玉京这么长时间已经隐约窥探到玉京党派之间的暗流涌动她不想牵扯进去她可以当做没看见!
谢邵看出她的心思
柳襄面无表情的看着谢邵。
这种事不应该瞒的死死的吗?为什么要告诉她她该不会被灭口吧。
“乌焰煮的茶很不错阿襄尝尝。”谢邵温声道。
柳襄垂目看着茶汤暗道这里头不会有毒吧.
应当不会他就算要
灭口,也是悄无声息的。
柳襄缓缓端起茶盏尝了口,而后眼睛一亮。
果然是很不错的。
柳襄偷偷看了眼谢邵,见他正泰然的呷了口茶,心头不由纳闷,乔祐年已经去虞家抓人了,他怎还如此淡然。
不过这种事她绝对不会多问一句的。
“云麾将军是要去军营吗?”
半晌后,谢邵问道。
柳襄点头:“嗯。”
“那孤可耽误云麾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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