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
楚瑜呼吸清浅,睡得正沉,耳侧突然炸起一道精力十足的声音:“快起来!外面有追兵。”
他心中绷紧的弦像是被人猛拽了一把,唰得一下,楚瑜直挺挺弹了起来。
容溪本来俯身凑在旁边,猝然被楚瑜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
楚瑜气血不足,鲜少起得急,登时两眼发黑,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好不容易从眩晕中缓过劲儿,双手正紧紧攥着容溪的衣襟,如果不是他缺一点气势,这完全是一个挑衅的动作。
“什么追兵?”
容溪的神情纯良无害,拍了拍他的手:“没有追兵,从前混江湖同那些糙人们开玩笑,这样吓唬他们说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可是方才吓着小公子了?”
楚瑜睡眼惺忪,被一串解释砸下来,没注意到容溪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只听着没有追兵,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昏昏沉沉地想不起要计较什么,轻轻唔了声。
容溪看着那双隐于长睫下迷蒙柔软的眼眸,不自觉放缓了声音:“是我不对,望小公子海涵。只是易容还需要耗费些时间,小公子该起来了。”
楚瑜揉了揉眼睛:“知砚呢?”
“他刚刚喊你许久没反应,我就让他先去找刑洲换装了,让你多睡了会儿。”容溪递上一方沾了温水的巾帕。
楚瑜习惯了人服侍,也没觉得不对,就着他的动作将脸埋了进去。
容溪一僵,楚瑜同样怔住——这不是在侯府!他猛一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自然的动作引发出了诡异的氛围,楚瑜抬头不对,不抬头也不对。
脑中一派天人交战后,楚瑜心一横,佯作镇定,木着脸接过巾帕,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如果他下床穿戴衣物不是同手同脚的话。
容溪注意到了楚瑜的动作,按照他往常的脾性,必当借此机会好好揶揄几句,但鬼使神差的,他什么都没说,当下就那么定定地望着楚瑜的背影出神。
楚瑜双腿笔直匀称,身形清瘦修长,一道宽边云纹腰封勾勒出的腰线窄得惊人,整个人笔直挺拔,像一棵今春新生的青竹。
他从衣襟里拢出长发时,露出的一小截脖颈润白如瓷,饶是容溪摸爬滚打多年,见过的美人皮囊无数,也没有一人似他半分出尘。
那道无法忽视的视线让楚瑜如芒在背,虽然他没有刻意注意容溪,但容溪却是一个充满危险与侵略性的人,同一空间内,没有人会忽略他的存在。
此刻的寂静让楚瑜感到别扭,他回头,刚好对上了容溪的视线,那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他心惊。
楚瑜慌忙避开,定了定心神,快速穿好了衣物,匆匆梳洗整齐:“我好了,走吧。”
容溪三两步上前并行引路,一路无言。
还好刑洲的房间不远,两人没有沉默太久。
推开刑洲的房门,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粉衫少女蹦蹦跳跳扑到了楚瑜身前。
楚瑜没看清,吓得一退三步远,手忙脚乱地后仰,险些没站稳,容溪从后稳稳撑了下他:“小心点。”
“当当当!”知砚傻乐的声音响起:“公子!惊不惊喜?我好不好看?”
楚瑜定睛打量,才从那少女圆溜溜的杏眼间分辨出了几分知砚的影子,他温声夸道:“惊喜,好看,好了,别贴这么近。”
“那当然,长安城最出名的花魁娘子怕是都没我技术好。”刑洲满意地欣赏着他的杰作。
楚瑜默认不讳,刑洲的技术确实出神入化,知砚原先虽然是娃娃脸,但浓眉大眼的,经由刑洲粉饰,那份男儿五官的硬朗转成了女儿家的英姿飒爽,竟然看不出一丝男气。
江湖人士着实是有本事傍身的,楚瑜若有所思,知砚兴奋地绕着他转圈。
“好了,时不我待,楚小公子也过去吧。”容溪催道。
“好。”楚瑜走了两步,忽然愣住:“我也要做女子装扮?”
容溪微笑:“对啊。”
楚瑜:“……”
刑洲兴奋地拽出了条水蓝色宽袖长裙:“楚公子,你看看这个颜色怎么样?我这还有鹅黄、天青、粉白……好多种颜色能挑。”
在楚瑜被各色宽袖长衫淹没前,知砚终于想起来他家公子的世子威严。
“荒唐!我家公子怎么可以穿这些?”
刑洲反问:“你不也穿了吗?”
“我和我家公子哪能一样?”
两人各执一词,辩解起来没完没了。楚瑜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满脑子想着该怎么拒绝。
至于容溪,他在看到那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时,已经在想象楚瑜穿着广袖素裙的模样了。
他原先是打算让刑洲给楚瑜做女子装扮的,可想到方才楚瑜穿衣束带的身形,又觉得还是那云纹腰带更配楚瑜。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许焦躁,就像是一簇细小的绒毛抓挠着,不痛不痒,但不得劲。
“够了。”容溪沉声道。
房间里瞬间安静。
“刑洲,给楚公子做普通男子装扮即可。”容溪快速丢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楚瑜暗自松了口气。
容溪都发话了,刑洲也没有推荐的必要,他接引楚瑜坐在镜前,利落地在楚瑜脸上涂涂抹抹。
易容用的软泥掩盖了灼人光华,不肖片刻,镜中青年只剩下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因着气质干净,反倒让那张普通的脸显得更加可亲。
卯时正,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晃晃荡荡驶向长安北城门。
楚瑜望着容溪满脸白鬤,老态龙钟的打扮,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好奇心战胜了别扭感,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扮成这样?”
容溪就在这等着楚瑜问呢,他一捋长须,高深莫测地说:“守城侍卫见多识广,极易分辨出习武人士,我装作老弱模样不易露馅。再者我们一家三口出行,小公子你的行踪也不易被人发现。”
容溪义正词严,楚瑜竟然一时不知该从哪句话谈起——哪句话都很让他腹诽。
倒是知砚率先提出异议:“一家三口?你莫非疯了要当公子的爹?你配……”
“知砚,不得无礼。”楚瑜皱起眉,征询地望向容溪。
容溪看着楚瑜普普通通的脸,暗道怪不得有容色惑人这一说法,他心如止水道:“楚小公子勿怪,这样称呼关系,便于躲避排查。”
见楚瑜的眉头越皱越深,又黑又大的瞳仁蒙了层困顿纠结,容溪心念闪动:“小公子不必担心,一般城门守卫不会盘查得如此详细,我只是事先说与你通个气,以备不时之需。”
楚瑜默然,掀起了一角窗帘,隐约的天色中,黑灰的城墙在视线中越来越大。
一队列兵擦着马车匆匆而过,楚瑜急忙放下了帷幔。
隔了四五辆马车的距离,依稀能听见铿锵有力的“太子有令。”
楚瑜抿了抿唇,妥协道:“亲父不可戏言,义亲吧。”
容溪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好。
大燕繁盛,贸易来往多,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一队商贾,已经过到了队尾。
等到了他们,城门守卫恰逢交班,刑洲回答问题的声音掺和在乱糟糟的卫兵重步、盔甲摩擦声里,格外让人紧张。
楚瑜的心脏砰砰直跳,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太子身边的近卫。
“掀起帘来。”那人喝道。
“好勒大人。”刑洲一边卷帘,一边絮絮叨叨:“我家老爷携儿女访亲,思亲心切才天不亮就来赶路,没想到大清早还要排队,真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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